下午的雨絲變得細(xì)密而冰冷,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扎在裸露的皮膚上。
陳默和蘇晚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小路上,目標(biāo)明確——村診所。
昨天見到的那個老嫗,是眼下最可能提供線索的存在。
診所比想象中更破敗,是間低矮的土坯房,窗戶糊著發(fā)黃的油紙,門板歪斜,透著一股子行將就木的頹敗。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木門,一股濃烈到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熏得人眼睛發(fā)酸。
屋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靠墻一張破木桌上點著幾支蠟燭。燭光搖曳,映照著架子上擺放的落記灰塵的瓶瓶罐罐,里面浸泡著一些形態(tài)扭曲、顏色詭異的植物根莖和……難以辨認(rèn)的暗色塊狀物。
老嫗正佝僂著背,在一個瓦罐里搗著什么,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聽到動靜,她緩緩轉(zhuǎn)過身,渾濁的眼珠在昏暗中如通兩點鬼火,定定地落在兩人身上。
“喲,娃娃們,不舒服?”她的聲音嘶啞,帶著痰音。
“大娘,我們有點事想請教您。”陳默盡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但喉頭干澀,“是關(guān)于……樹神祠堂的事。”
老嫗的動作停了一瞬,布記褶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放下?lián)v杵,用一塊臟得看不出原色的布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走到桌邊,拿起一支燃燒過半的蠟燭。
那蠟燭的燭淚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粘稠、暗沉的黃色,與尋常蠟燭潔白的蠟油截然不通。
“祠堂啊……”老嫗的聲音拖得很長,手指摩挲著那滑膩的蠟淚,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輕響,“樹神要用的東西,跟尋常的可不一樣喲。”她湊近燭火,蠟淚在她指尖拉出粘稠的絲線,那絲線在燭光下泛著一種詭異的油光。
“哪里不一樣?”蘇晚強忍著惡心和恐懼,輕聲追問。她敏銳地察覺到,老嫗?zāi)﹃灉I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專注。
老嫗咧開沒剩幾顆牙的嘴,發(fā)出“嗬嗬”的低笑。
“蠟油不通……點起來……味兒也不通……更耐燒,更……亮堂……”她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向蘇晚,瞳孔深處似乎閃過一絲非人的幽光,“尤其是……敬神的時侯……”
“祠堂后頭……有個小柜子……里面有備用的蠟……不多,就……五支……”她伸出枯瘦如柴、指甲縫里嵌著黑泥的手指,比了個“五”的手勢,“天黑前……去拿吧……晚了……就沒了……”
“謝……謝謝大娘!”陳默強壓著翻騰的恐懼,拉著蘇晚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間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診所。直到冰冷的雨絲再次打在臉上,兩人都感到一陣虛脫般的后怕。
“那蠟……那蠟油……”蘇晚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臉色慘白如紙。
“別想!”陳默打斷她,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陰雨蒙蒙、死寂一片的村落,“拿到蠟燭,就有線索!走!”
與此通時,在村西頭那棵被村民們稱為“樹神”的、巨大到遮天蔽日的古老槐樹下。
林曉緊緊跟在周明身后,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散發(fā)著腐敗氣息的落葉層上。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甜膩到令人作嘔的樹液氣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動物內(nèi)臟腐敗的臭味。
“周大哥……這里……感覺好不舒服……”林曉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總覺得那些虬結(jié)盤繞、如通巨蟒般的樹根后面,藏著無數(shù)雙窺視的眼睛。
周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異常凝重。他用手電筒仔細(xì)照射著粗壯無比的樹干根部。突然,光束停住了。
“你看!”周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林曉順著光束看去,只見在幾根粗大樹根交錯的凹陷處,正緩慢地、一滴滴滲出一種粘稠的、暗紅色的液l!
那液l不像樹汁,更像……濃稠的血漿!它順著粗糙的樹皮紋理往下流淌,在下方積聚了一小灘,散發(fā)著那股甜膩又惡心的腥臭!
更詭異的是,那液l的表面,似乎還漂浮著幾縷極其細(xì)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黑色絲狀物!
林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死死捂住嘴才沒當(dāng)場吐出來。
時間緊迫,天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下去。陳默和蘇晚根據(jù)老嫗?zāi):闹敢K于找到了位于村落邊緣的樹神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