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偶爾幾次也會恍惚,仿佛我的魂魄飄搖回了孩童的身軀,看著作為儲君的兄長,在我前方正襟危坐地讀著圣賢書。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用生人來緬懷逝去的人,終究是鏡花水月而已。
北涼與西戎的邊境并不安分。
甚至于,事情比我想的要嚴重,邊境的摩擦已經無法被遮蓋,雙方處在戰火涌動的邊緣,駐守邊境的將士已經幾次傳信,就等著我一聲令下。
這并不是個好的開頭。
曾經的我確實很想傾盡全力,征戰四方,致使自己功績顯赫,可是真的站在了這個位置上,愈發覺得,和平比征戰要寶貴的多。
這東西,是不能隨便發動的,只是在必要的時候,決不能對站在對立面的那個存在有絲毫的仁慈——不論如何,我需要對治下的子民負責。
否則多少人都會因為草率的抉擇而被無辜地拖下阿鼻地獄,到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罪孽加身。
朝中對于出戰的人選多有爭議,從暮秋一直持續到了次年春天,其中有幾次文武大臣隔著中間空曠的大殿,指著對方鼻子罵,就差沒有招呼拳頭上去了,雖然文臣們六藝皆佳,但是被人高馬大的武將搡兩下也是受不住的。
爭論的要點無非是昭陽和陸惟君二人夠不夠格。
不同意陸惟君的我還理解。
畢竟他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朝中武將并不少,作戰經驗豐富的也是大有人在,陸惟君的資歷未必夠。
但這些人不同意昭陽的理由卻讓我惱火,說來說去,左不過是因為她是個女人——女人怎么能摻和這樣的大事。
明明從嘴里說出的是沒有任何有幫助的話,還是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為其辯護。
若是彈劾昭陽功高蓋主我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偏偏說這種虛頭巴腦的屁話,以極其拙劣的理由去否定她的能力。
蕭文珠的母親二十八才有了這個獨生女,四十二歲生了大病,撒手人寰,將位子世襲了下去。
得了封號后,她就請旨去這大好河山里四處游歷,結識了不少有識之士,看到過不少民間疾苦,心智也成熟不少,xiong中也生出了大志向。
可皇帝正是忌憚蕭歧這藩王,心頭滿是疑慮忌諱,她也借口無心政事在江湖中韜光養晦多年。
于是乎在刺探情報和偽裝身份上,蕭文珠有她自己的一套辦法。
昭陽善武善戰,她麾下有支娘子軍便能利用女子善于偽裝易容,小巧靈敏使其放松警惕遮蔽視線,幾次大捷下來還有哪個武臣不服,有幾個通文墨的臣子還想扯嘴皮,被昭陽拿拳頭教訓了一頓也就閉上了嘴巴。
所以說因材施教才是正道。
她把人揍得鼻青臉腫,還認為是被打的人骨頭硬,一臉嫌棄地甩著手腕子走進太極殿。我仍然記得那時,她對我說的話:“我以前總以為男人不知道各種利弊,以為他們是不開竅的朽木,實際上大錯特錯,他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只是不夠聰明。”
說完她又自嘲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