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的硝煙一點點平息下來,顯慶帝的車輦緩緩駛出,他抬手掀開簾子,明黃的袍子、明黃的鞋沉重地從車駕上挪了下來。
顯慶帝這一生不知經過多少叛亂,但最心痛難當的便是眼前這一次。
夜色如墨,月光冷得似極寒之冰,照在顯慶帝身上,場面顯得更加殘忍,讓人不忍目睹。
堅不可破的厚重城門發出悶響,被漸漸打開,先進地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上前,來到太子毓儀的尸體前面。
太子并沒有閉上眼睛方才的驚恐不甘,還有猙獰依舊留在臉上。
這是顯性帝的第一個兒子,也是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兒子。看著這張臉,顯慶帝腦海中便能想出方才是怎樣的場面。
顯慶帝將目光落在太子靜躺的身軀上,久久沒有收回那一刻,時間仿若凝固。
黎明之前,漆黑的夜慢慢亮起來。陽光被藏在厚厚的云層后面,帶著難以言說的悲傷和抑郁,像極了顯慶帝此時的心情。
有一兩縷光照在他緊鎖的眉間,卻溫暖不了他冰涼至極的心。
顯慶帝緩緩蹲下,抬起顫抖著手,輕輕撫過太子蒼白的臉頰,眼中失望未減卻添了幾分心疼與不舍,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吾兒,這是為父最后的抉擇,為了這江山社稷,為了天下黎民,你必須成為過去。”
淚水在眼眶打轉,卻終究未曾落下,只化作一聲低沉的嘆息,被嗚咽的風卷走,消失在空曠的上空。
毓馨公主從城樓上下來,輕步上前,一襲錦袍在風中搖曳,眼神中滿是哀傷卻透著堅定。
她行至顯慶帝身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住顯慶帝,聲音輕柔道:“父皇,兒臣無能,沒能勸住他,最后不得不下此毒手……”
顯慶帝伸手握住毓馨公主的手:“不,朕得多謝你。朕對他是下不了手的,可他罪行當誅,始終得有個人站出來……”
顯慶帝拉著毓馨公主的手往車駕而去:“你隨朕回去。國事之大不可一日停歇,你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眾臣匆匆趕來,馬蹄聲與盔甲的碰撞聲在宮門前回響,塵土飛揚中,眾位朝臣面容凝重而焦急。
只見顯慶帝與毓馨公主并肩立于車駕旁,晨光初破云層,傾灑下來,昨夜的鏖戰與血腥,此時更是一目了然。
眾臣跪地請罪:“我等來遲,請皇上賜罪!”
顯慶帝聞言,緩緩轉身,深邃的眼眸掃過眾臣,聲音沉穩而有力:“諸位愛卿,太子的叛亂已平,帝國的未來,還需爾等共力扶持。”
話語落下,顯慶帝握著毓馨公主的手高高舉起,似乎預示著新的開始,也承載著過往的沉重。
顯慶帝目光如炬,隨即宣布道:“今日起,毓馨公主即為監國,爾等有何奏報可呈于公主,由她裁定后再呈上來。”
眾臣一震,毓馨公主亦是一震。
顯慶帝的話語剛落,一位老臣跨前一步,須發皆白。他跪拜在地,挺直了腰桿,聲音顫抖道:“皇上,自古以來,我朝未有女子執政之先例,此舉恐不合祖制,恐動搖國本啊!”
言罷,他又重重叩首,引一眾老臣跟著一起叩首,表示附和,并未顧忌顯慶帝此時的神色。
顯慶帝似乎并不意外,只淡淡道:“那依你們幾位,眼下誰可當監國啊?”
“這……”老臣語塞,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