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為有趣。
顏如舜生不起氣,反而展顏一笑:“你的意思是,要讓我把彭烈的尸體交給鐵鷹衛?只怕到時胡振川又要說,彭烈之死,是我和謝緣覺sharen滅口。”
尹若游道:“不,我的意思是,你把彭烈的尸體送到蔡源的家中。”
“什么?”顏如舜一愣,這怎么又冒出來一個人?
“便是本朝中書舍人蔡源。”尹若游繼續絞著手里的帕子,似乎很糾結的模樣,半晌方下定決心,低聲道,“這件事娘子可千萬莫告訴別人。我那日看見的,掩埋彭烈尸體的那幾人都是蔡源的親信護衛。因此自那日以后,我一直懷疑指使彭烈殺害章侍郎的幕后真兇便是這位蔡舍人。細細想來,之前劫獄將彭烈救走的,說不定也是這位蔡舍人的手下,是他救了彭烈,又殺了彭烈滅口。只要娘子設法把彭烈的尸體送回到蔡源的家中,再尋個機會,譬如蔡府舉行宴會之時,讓這具尸體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真相大白,鐵鷹衛自然不會再找謝緣覺的麻煩。”
這一招,叫做禍水東引。
只不過,章宣才被害不久,桓炳又在百花宴上被殺,現如今的長安官場必定一片風聲鶴唳,料想蔡源的府邸戒備森嚴。在這種情形之下,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彭烈的尸體送到蔡源的家中,唯有顏如舜有此等本事。
顏如舜卻難得地沉默了一會兒,在心里數了一下這幾個名字。
從最早被彭烈殺害的章宣,到今日喪命的桓炳,被誣陷嫁禍的馬青鋼,再到尹若游突然提到的蔡源——無一例外全是朝廷命官。
人也太多了一些,太亂了一些,顏如舜生平
百花宴上驚命案,鐵鷹獄中破重圍(五)
別看尹若游此時從容不迫,其實她內心頗有些慌亂。
尹若游從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醉花樓里與她相處多年的姐妹。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她們現在愿意幫她,是因為曾經得到過她不少恩惠,然而一旦她們得知她如今所做之事,并不能像從前一樣給她們帶來任何好處,甚至還會有重重危險,說不準便會有誰生出異心。何況顏如舜?她自然更不可能信任她。
因此當發現顏如舜得知自己的秘密以后,尹若游的腦海里已瞬間閃過無數個讓她閉嘴的法子。
滅口?她畢竟無辜。囚禁?要長時間在醉花樓里藏一個大活人實在太過困難。況且堂堂盜中魁首“金鳳凰”武功必然不低,就算自己趁其不備突襲,也不一定絕對制得住她。
那就只能與她來一場交易。
尹若游本不是愛管閑事之人,但當初殺彭烈滅口之前,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對顏如舜如此感興趣,向彭烈問了這么多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而此刻,她慶幸起了自己那時的好奇心,讓自己在今日有了可以威脅顏如舜的籌碼。
尹若游卻算錯了一點。
顏如舜生性曠達,且習慣體諒他人,倘若尹若游拿別的事威脅于她,她還可以付之一笑,不放在心上,偏偏“袁成豪”這三個字觸到了她的逆鱗。
她不是泥人,當然也會發作脾氣。
冷眼注視了尹若游一會兒,她再度笑起來,笑容里已全是如刀鋒般的寒意:“彭烈埋在豐山哪里?”
“已是好些天前的事了,我當時又受了驚嚇,這會兒記不太清楚。”
將彭烈的尸體送往蔡源家中,是尹若游臨時想出來的計劃。原本她殺彭烈之時,沒想過會有如今的意外,便用的是她最趁手的武器九節鞭。可既然她已決定要讓彭烈的尸體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尚知仁看見他脖子上的傷痕,哪能猜不到這是她的杰作?她得先去一趟豐山,對這具尸體做一些處理,再讓顏如舜帶走。
“不過萬幸,我聽鐵鷹衛說,你的那位朋友不僅醫術出眾,毒術亦是一絕,我想她縱然暫時被囚,應該也不會有誰欺負得了她?所以娘子放心,你不如回家稍等一等,等我回憶起了具體方位,再告訴你好嗎?如果娘子同意,還請告知你家住何處。”
“好,那就這樣辦。”
顏如舜答應得極為爽快,是因為她已不想再和尹若游談下去。
對尹若游的不滿在這一刻達到頂峰,她放棄了和尹若游開誠布公的想法,曾經藏在心底的“如果桓炳與馬青鋼等人確實該死,她又不曾作惡,她有什么難處,倒可以順便幫她一把”的念頭也已打消,只略一思索,便決定與她虛與委蛇,先答應她的要求,待得到袁成豪下落的線索,謝緣覺也平安無事以后——她可不會再想著替她隱瞞什么,到時不讓她吃一個大虧,豈不是令她小瞧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