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若游沒好氣地道:“試完了,試出是誰假扮我了?”
桓炳哈哈大笑:“誰有本事扮成如此絕色?”
然而笑過以后,他漸漸沉默下來,繼續盯著尹若游沉思,仍有些將信將疑。顏如舜則完全明白,尹若游的這些話里恐怕沒有一個真字。
她又在演戲騙人。
當初據彭烈的交代,他之所以殺害章宣,引得朝廷通緝,并非為了盜竊章府財物,而是與一位朝廷高官的交易,尹若游本是那高官手下一名殺手,卻因傾慕于他,才背叛自己的主人,欲與他浪跡天涯——這番說辭,倒與眼前情景有幾分相似之處。
但不得不說,尹若游騙人的本事真是高明,無論是此刻她在桓炳面前的表現,抑或之前她以尹螣的身份與自己的相處,永遠坦然自若,目光里滿是真誠,讓人根本不忍心懷疑于她。
謊言欺騙,好像已是她處世的一種手段。
顏如舜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對此沒有半點憤怒,反而很有些難過。
桓炳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你來見你,為何要假扮成馬青鋼的模樣?也是因為有趣?”
尹若游好像還在生氣,瞪了他一眼,眉目間還染著薄怒,轉身走到屋角窗邊,與他拉開了距離:“將軍何必如此慌張,連這件事也想不明白?你真當馬青鋼是孤身一人前來醉花樓的嗎?我雖將他灌醉,但他還有那么多護衛仆役守在門外,我若不假扮他的模樣,將他的手下支開,我一個人又如何走得了?”
這個解釋很有道理,桓炳點點頭,走過去又站在她面前,笑道:“你啊氣性還是如此大,好了,別再鬧脾氣,既然馬青鋼只是醉酒,他可能隨時都會醒,早些說正事吧。剛才你進門的時候,怎么還用馬青鋼的語氣和我談話?我身邊護衛有不妥?”
“他們沒有不妥,難道將軍便希望那些秘密被他們知道?”
桓炳雙眉皺起,臉上不免露出一絲憂慮:“你到底準備告訴我什么?”
“馬青鋼今日約將軍見面,大概是要拿那件事威脅將軍。不過待會兒他醒來,將軍倒仍可以與他見一見,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反將他一軍——”哪怕她認為這間屋里只有他們二人,她越說到后面,聲音壓得越低,漸漸湊到了桓炳的耳邊。
這件事確實是桓炳的秘密,他不想讓任何人知曉。況且方才與尹若游的問答,已打消了他的所有疑慮,是以這一次,他沒有拒絕尹若游的靠近,亦沒有防備,忽見眼前白光一閃,也不知是什么東西在剎那間纏住他的脖子,痛苦的窒息感讓他揮舞著雙手掙扎起來。
他想要大叫。
想要大聲呼喚門外的護衛。
可是纏在脖子的東西越來越緊,他面色發紫,無論嘴巴張得多大,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顏如舜藏身于房梁之上,居高臨下,看得分外明白:那是一條九節鞭,原本纏繞在尹若游腰間,被外袍遮住,隱隱約約露出一點,倒像是銀色的腰帶,她出其不意揚出長鞭,才在電光石火間制住桓炳。
尹若游的鞭法相當不錯,力道控制得極好,只讓桓炳無法開口說話,卻未立即要他性命。畢竟九節鞭不是什么常見兵器,若用九節鞭sharen,便是明明白白告訴尚知仁,殺害桓炳的兇手是她尹若游。她可沒這么傻,左手從懷里摸出一把匕首,架在桓炳的脖頸邊,潛運內勁,在桓炳驚恐的眼神之中猛地將匕首一劃,直接讓他的腦袋搬了家!
鮮血飛濺的剎那兒,只聽“砰”的一聲,他的頭顱也登時落在了地上。
這聲音不輕,驚動門外的護衛:“郎主?發生何事了嗎?”
“沒什么,你們去醉花樓接幾個人,全都去吧。”尹若游泰然自若地開了口,赫然竟是已經死去的桓炳的口音。
“接人?接誰?”
“到了一樓大門口,你們自然就會明白?!?/p>
這命令有些莫名其妙,但主人家吩咐仆役做事本就不須說明緣故,何況桓炳平時為人嚴厲,他們不敢遲疑,道了一聲:“是。”
尹若游已在這時擦干凈匕首,收回懷中,隨后打開房門,迅速離去。
地上的頭顱與尸體,她毫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