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步飛這一招奏效了。
劉員外的家仆慌了,他很害怕別人得知劉員外曾經是廂軍軍官,趕緊疏散了圍觀的街坊。
“誤會,街坊們,原來是個誤會,大家散了吧。”
家仆隨后帶著馬步飛和張小鳳入了院內,請兩人坐下,又倒了茶水,態度倒是十分誠懇。
家仆看上去比劉員外小不了多少,胡須已然開始發白。
“兩位官人,請坐下吧。我想二位也是軍旅中人,我們家主,年輕時是曾在軍中,不過那都是陳年往事了,更不是什么王仁乙,也不認識什么王仁乙,兩位官人請喝了這杯茶,便自去吧。”
馬步飛也不客氣,一口氣飲了茶,又對劉員外道:“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時,金貫街沖天的火,我們都經歷過,我們不是沖你來的,但是要請你說句實話。縱火犯藏下的猛火油至今還沒有著落,難道你想看著汴梁城再次成為火海嗎?”
這番話動情且有理,糊涂的老家主此時愣了一下,眼神似乎又泛出了一絲清醒的神光。
馬步飛心里期待著他終于會開口。然而這時,老家主此時卻咳了起來,繼而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令人猝不及防。
“家主!”家仆喊道。
這個劉員外是中毒了,躺在床上不過一個時辰,嘴唇便開始發黑。
張小鳳立刻請來了湯大夫,湯大夫診斷之后,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毒我不清楚是什么,看來十分罕見,恐怕時日不多了,一口氣罷了。”
家仆立刻慌了,祈求道:“無論如何,還請你救救我們家主啊。”
“求我沒有用,求太上老君保佑吧。”湯大夫嘆了口氣。
家仆對老家主的感情是真的,說話間眼淚便流了出來。
這個家里,家主子女都不在,家主與家仆兩人是相依為命,感情非同一般。
劉員外躺在病床上,喃喃道:“大郎,二郎,大郎……”
“家主,大郎在外地做生意呢,二郎現在徐州帶兵,他們不日就回來了,馬上就回來了。”家仆聲淚俱下。
之后家仆又對馬步飛說道:“你們能救我家主的命嗎?”
“我們沒有這個本事,這下可能真的得找太上老君保佑了。”馬步飛又道。
這時老家主看向了馬步飛,緩緩道:“我是王仁乙,我早就知道這一天終于會來的。”
他果然還是王仁乙,果然還是承認了。
王仁乙看了一眼家仆,又道:“沒有人能救我了,他們早就下了毒,我年紀大了,體力不支,這毒應該是沒得解了。記得他們送來的那壇酒吧,我現在才明白,喝完了一壇,時候差不多也要到了。”
此時的王仁乙,一點糊涂樣子都沒有。
“他們?他們是誰?”馬步飛忙問。
“你們能找到這里來,還不知道我說的他們是誰?張小鳳,我記得你,沒錯,當年金貫街的火是我放的,這里面的事情太復雜,我也不是全部了解,有些我能說,有些我說了也沒有用,還有一些我帶到地獄里也不能說,要不然立時就會天下大亂了。”老家主又道,他現在身體虛弱,說話很慢。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王仁乙說出了當年的事。年近五十,當年的王仁乙才是一個廂軍指揮使,不算是什么大官,廂軍本身便不被看重,這一切還都是因為李建文的提攜。
所以,他幫著李建文做過不少事,也包括放火。
他接到的命令是,一旦看見建業坊起火,便趁機放火燒掉金貫街槐花巷,火不怕大,一定要燒個干凈。
王仁乙曾經有過猶豫,可是王仁乙的兩個兒子都在李建文手下,李建文對他說,如果他不老老實實照做,他的兩個兒子之后就會被派往徐州剿匪,沙場無情,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