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來了,我不一定能拿到童生的名額。”
潘潔道:“我都聽黃靜思她們說了,馬二丫她們知道我阿娘是隔壁山頭逃過來的罪奴,本來要打我的,是你攔下的。”
罪奴本就被瞧不起,逃走更是要冒巨大的風險,把命拴在褲腰上,一不小心就會掉個干凈,但也有家里的人太不是東西,自己又更有些主意的罪奴,偏向虎山行,拿命去搏另一番前程。
只是罪奴不安分逃跑的罪奴,就成了罪奴里的罪奴。
潘師傅遮掩的很好,但也總會有流言蜚語,更何況那會兒潘師傅還不是潘師傅,只是個死了家主的要強寡婦。
攔馬二丫她們,許易水是完全沒印象了,對于潘家的那點兒了解,她也只是吃飯的時候聽阿母阿娘提了一句,說這世道多得是苦命人。
“,硯臺里磨掉的每一根墨條,都是你自己的努力。
“你的童生,你的秀才,沒有誰讓你,都是你應得的。”
讓?她配嗎?
“第二,”許易水正色道,“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那天我只是睡過頭了。”
“那是下午,你怎么會睡過頭!”潘潔不信。
或者說,每一個聽了許易水理由的人都沒有相信過。
童生試她沒去,許易水給董秀才、阿母阿娘還有私塾里的同窗,以及村子里所有來詢問她或者調侃她的人都解釋了原因,但沒有人相信那么扯淡的理由。
可事實就是,她真睡過頭了。
童生試答兩門,一書卷,一策論。
當時上午考完,許易水就靠在墻根兒吃飯,因為是童生試,家里阿母阿娘給她準備的飯菜分量異常充足豐盛,好大幾片油亮的臘肉,許易水撐得打嗝,日頭又好,下午考試時間還沒開始,她就想著瞇一會兒。
不遠處的田壩里,有棵黃果樹,粗壯,枝繁葉茂,綠蔭成片。
許易水就爬了上去,找了個舒服的枝丫躺著。
那天的天,特別藍,又很清透,一絲云都沒有。黃果樹的葉子帶著點點油亮的光圈,將天空分割成了無數不規則的小塊兒,焦焦躁躁的太陽從縫隙里擠了進來,落在身上只剩下了暖呼。
許易水是有些怕熱的,可是微風輕輕吹過,涼爽爽的,樹葉沙沙作響,發出細微的“簌簌”聲,連帶著她腦袋邊兒的葉片,也在一悠一悠的晃蕩……
再睜眼,便是日落西山,殘陽如血。
只準備打個盹兒的許易水:“……”
她當時也沒想到自己這么能睡啊!
在潘潔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的呆滯目光里,許易水認真強調:“那棵樹,真的很好睡覺。”
“你能明白嗎?”
潘潔:“……”
她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