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香說的那些接觸,蘇拂苓連許易水的指尖都沒碰到。
……
就像許易水所說的那樣,今晚是個涼夜,起風了,吹得外頭的樹枝,房上的稻草吱呀亂響,草棚里的黃燈就那么搖著晃著,霧蒙蒙的光暈像裹了一層宣紙起的毛邊兒。
許易水板直又平靜地躺在加寬后的爛木床右邊,左手邊,什么都看不見的蘇拂苓睜著灰白的眼,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
被子并不大,床也并不大,可許易水和她之間,仍然隔著一拳的距離,隱隱透著點風。
除了呼吸聲,蘇拂苓還能聞到許易水身上的氣味,這股干燥的稻谷香氣已經纏繞了她的思緒很久了。
放在右側的手,還能依稀感覺到對方的一點點體溫,比起她來,要暖和一些,或許在被子底下的暗處,她們的衣服已經挨貼在了一起,如果她翻身或者抬手挪一挪的話,就可以輕易地觸碰到對方。
【不管許易水如何,你可得抓住了。】
蘇拂苓又想起蕊香的話。
【我看姐姐也不是什么蠢人,妹妹便說點兒推心置腹的話。】
【咱們這些犯過事的,有的是家里不愿意出贖身錢,有的是家里拿不出贖身錢,更有的是連家人都沒了,總歸是基本都和家里斷了聯系。】
【沒有田地,又是罪籍做不了工房,要么去苦地戍邊在城墻外的罪奴營里饑一頓冷一頓;要么去下窯下礦;總歸是些要不了幾年就磋磨死的命。】
【幸好,村子里的人沒什么見識,只顧著那一畝三分地和延續香火,想著罪奴可以娶來做娘子,多個勞力,香火什么的也就有望了。】
【壓根不知道,只要咱入了戶,罪籍也跟著入戶,生了孩子,除非能中舉,免了咱的奴籍,不然就得一輩子釘死在這個村子里,這片土地上,便是像賀貨娘那樣經營點兒小本買賣都做不到。】
【就算有些人家稍微反應過來,若是想和離休妻,到時候也得分給咱們田地,我們也算有了活路……】
蕊香說這話時,語氣很冷,話音里全是沉靜和考量,若是有一天,季翠翠敢和蕊香鬧翻,只怕她會讓季家狠狠傷筋動骨。
【只是,咱一定不能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總之,咱要先活著,不管怎么樣,都要先活著,活下去才有希望。】
【光睡還不行,可以的話,也還是得行扶桑禮,吃扶桑葉,飲扶桑水,把事情徹底定死下來。】
【現在許易水對姐姐淡,是因為還沒有相處,日子久了,總能養出些感情的。】
原來這里面,還有如此多的彎彎繞繞。
蘇拂苓是真的有些好奇蕊香先前是干什么的,這也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奴婢會有的見識。
【愛這種事情,不但要多說,還要多做。】
【愛不就是做出來的嗎?!】
話糙理不糙。
就是這話,可能還是略微有一點太糙了。
蘇拂苓微微側過腦袋,她的頭和許易水的肩膀挨得應當極近,臉頰邊癢癢的,似乎是許易水的發絲。
將烏發輕慢,柳腰款擺,花蕊撫拆,潤露牡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