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落腳點呢?”
“城南,悅來客棧。”鐵匠報出一個名字。
林程延挑了挑眉。
悅來客棧?云州城最大、最招搖的客棧,正對著守備將軍府的大門。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意思。
“將軍,客棧的掌柜是我們的人,代號‘賬房’。您進去后,只需對他說‘木料潮了,得用上好的桐油’,他自會明白。”鐵匠將所有細節一一交代清楚。
“知道了。”
林程延不再廢話,他迅速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了那套油膩的工匠服。
布衣上身,那個在北疆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血將軍”,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帶風霜、眼神麻木的底層工匠。
他將長刀用布條層層包裹,小心地放入工具箱的夾層,再用一堆刨子、鑿子、墨斗蓋在上面。
背起工具箱,那重量仿佛與他融為一體。
“將軍,萬事小心!”鐵匠的眼眶有些發紅。
林程延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他推開院門,再次融入了望州鎮的夜色里。
……
黑水渠,名副其實。
粘稠的黑色污水緩緩流淌,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水面上漂浮著各種垃圾和穢物,幾只碩大的老鼠在岸邊的淤泥里穿行。
林程延伏在一處坍塌的墻垛后,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觀察了足足半個時辰。
一隊五人的巡邏兵,每隔一炷香的時間會從渠道上的石橋走過。他們的步伐懶散,談笑聲在寂靜的夜里傳出很遠。
在兩隊巡邏兵交錯的間隙,有大約三十息的空檔。
足夠了。
當又一隊巡邏兵的腳步聲遠去,林程延動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滑下墻垛,雙腳無聲地踩入冰冷刺骨的淤泥里,那惡臭瞬間將他吞沒。
他沒有選擇從橋下過,那里的視野太開闊。
他選擇直接潛入黑色的污水中。
他屏住呼吸,只露出一雙眼睛,像一條鱷魚,貼著渠道的邊緣,無聲無息地朝著云州城墻的方向游去。
污水冰冷、骯臟,但他毫不在意。
北疆的冰河他都趟過,這點污穢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