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悠悠我心（六）（第1頁）

虞緹穿梭在課桌之間，耐心地引導(dǎo)著靦腆的孩子，溫和地提醒著聲音太小的孩子，臉上始終帶著那抹春風(fēng)般的淺笑。

她蹲下身，視線與一個緊張得說不出話的小女孩平齊，輕聲鼓勵：“別怕，告訴老師，你叫什么名字？喜歡什么？是小花貓，還是甜甜的糖？”

小女孩看著虞緹近在咫尺的、溫柔得不像話的臉，慢慢放松下來，小聲說：“我叫招娣……喜歡……喜歡我娘烙的餅……”

“招娣，喜歡娘烙的餅，真好。”虞緹笑著重復(fù)，聲音輕柔，“老師記住了?！?/p>

陽光透過糊著舊報紙的窗戶，斑駁地灑在教室里，也灑在虞緹的身上，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蹲在那里，側(cè)臉溫柔，眉眼彎彎，耐心地聽著一個流著鼻涕的小男孩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他喜歡村口的大黃狗。

這一刻，她身上那種驚心動魄的美，似乎被一種更溫暖、更堅(jiān)韌的東西所包裹，散發(fā)出一種令人心安的母性光輝。

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一個穿著半舊但干凈整潔的藍(lán)布學(xué)生裝、約莫八九歲的男孩，一直安安靜靜地看著。

他叫顧小北，是下放到本村勞動改造的科研教授顧清和的兒子。

他看著講臺上那個美麗溫柔的新老師，又看看她耐心對待每一個通學(xué)的樣子，清澈的眼睛里充記了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親近感。

虞緹似有所感，抬眼望向后排。目光與顧小北好奇的視線在空中輕輕一碰。她微微一怔，隨即朝他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顧小北的小臉?biāo)查g紅了，有些慌亂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fù)钢婆f的課本邊緣，心里卻像被那溫柔的笑容輕輕撞了一下，暖暖的。

第一天的熟悉在輕松的氛圍中結(jié)束。放學(xué)鈴響，孩子們像一群出籠的小鳥，嘰嘰喳喳地涌出教室，不少孩子經(jīng)過講臺時，還大聲地喊著：“虞老師再見！”

虞緹微笑著，一一回應(yīng)：“再見，路上小心?！?/p>

收拾好書本，走出教室。校園里已經(jīng)空了大半。

她抱著書，沿著土路往公社大院外走，準(zhǔn)備回家。

心里盤算著：第一天算是順利過關(guān)。王秀芬的刁難暫時應(yīng)付過去，孩子們初步接受了新老師。接下來，是解決住房問題。那八十塊……得盡快讓它動起來。

剛走到公社大院門口，一個吊兒郎當(dāng)?shù)穆曇粜贝汤镯懫穑瑤е敛谎陲椀妮p佻和好奇：

“喲！這不是秦家溝新來的小寡婦老師嗎？嘖嘖，真人比他們傳的還水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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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太陽吝嗇地灑下一點(diǎn)稀薄的暖意，虞緹踏著土路回到虞家院子時，已是晌午。

院子里彌漫著燉蘿卜的寡淡氣味。妞妞小小的身影正蹲在灶房門口，用小樹枝在地上胡亂劃拉著什么，小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像只打瞌睡的小鵪鶉。

聽到腳步聲，妞妞猛地抬頭，看清是虞緹，眼睛里瞬間爆發(fā)出璀璨的光，丟下樹枝，像顆小炮彈一樣沖了過來。

“娘！”帶著哭腔的呼喊，飽含了半日的思念和委屈。

虞緹的心瞬間軟成一汪春水，她蹲下身，張開手臂，穩(wěn)穩(wěn)接住了撲進(jìn)懷里的小身l。

妞妞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小臉埋在她頸窩里，貪婪地呼吸著母親身上熟悉的氣息，小小的身l還在微微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