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裴昭嫁進蕭府,府里的一干人等,以及御守閣的上上下下,還都對裴昭不錯。
他們對這位名義上的“蕭夫人”雖不及對蕭崎那般聞風喪膽、畢恭畢敬,但多少也給予了應有的尊重。
這幾日相處下來,除了蕭崎本人,便是墨七與裴昭接觸得最多。
墨七起初對裴昭的態度,與蕭崎如出一轍——不過是陛下賜給閣領的女人,恭敬對待著便是了。
然而,偌大而清冷的蕭府,因多了這么個鮮活又執拗的女子,竟也悄然熱鬧了起來。
那些他從未在自家閣領臉上見過的神情——隱忍的怒意、微妙的別扭,甚至那一閃而過的、連自家閣領都未必察覺的關切……
這些墨七都看在眼里,他在吃驚之余,心底泛起一絲隱秘的欣喜。
這清冷的蕭府,總算多了點人間的煙火氣。
在蕭崎的命令下,裴昭幾乎是被墨七押送著,送回了蕭府。
縱然墨七心中覺得這般對待閣領夫人,手段未免過于粗暴,但命令就是命令,不容置疑。
按照蕭崎的吩咐,他將裴昭關進了臥房,甚至——“咔噠”一聲,在外面上了一把鎖。
聽到上鎖的聲音,裴昭氣不打一處來,“墨七,你這是干什么!”
墨七在門外縮著脖子,無可奈何,“夫人,這是閣領吩咐的,確保夫人不要離開臥房,所以我……”
“蕭崎!你不講理!你公報私仇!你憑什么不讓我查案!”
墨七話音未落,就被裴昭憤怒的聲音打斷。
她用力地拍打著門板,怒喝聲隔著厚重的門板傳來。
墨七站在門外,聽著里面傳來的叫喊,只覺得頭皮發麻,額角滲出細汗。
他硬著頭皮,隔著門板勸道:“夫人……您消消氣。閣領一定是看您一連幾天在刑部操勞,太過疲憊,怕您再去那發現尸體的地方,陰氣太重,傷了身子……”
“您要不……早些歇息?”
說完墨七尷尬地撓了撓頭,這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搞笑,蒼白無力。
裴昭哪里會信這種鬼話?蕭崎打的什么算盤,她心里門兒清!
什么怕她累著,分明是防著她有機會接觸蕭廷軒。
墨七在屋外一連苦色,聽著裴昭的聲音繼續從屋內傳來,她聲音拔得更高:“墨七!你給我把門打開!陛下允我繼續查辦此案,他蕭崎現在把我鎖起來,是想抗旨不成?”
“哎呀哎呀,夫人!”
墨七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慌忙壓低聲音急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還好是在府里,這要是被外人聽去……那可是要掉腦袋的禍事啊!”
他緊張地四下張望,生怕隔墻有耳。
門內的裴昭聞言,心頭也是一凜,是自己情急口快了。
她瞬間想到了那日在宮中遇見的陸晟,那雙陰鷙的眼睛仿佛就在門外盯著她,不由得后背竄起一股寒意。
她咬緊下唇,拍門的手緩緩垂落。
門外,墨七屏息凝神聽了好一會兒,里面終于再無聲響傳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臥房門口,身影消失在回廊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