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贏帶來的物資如同滾燙的熔巖,注入了這片瀕臨凝固的冰寒死地。
藥物、食物、御寒的衣物被迅速分發,壓抑的呻吟漸漸被低低的啜泣和劫后余生的祈禱取代。
幾名經驗老到的軍醫在褚贏的嚴令下。
圍著常白山那張破木板搭成的“床”忙碌成一片。
銀針在他幾處大穴上震顫嗡鳴,試圖激發他體內最后一點殘存的生機。
柳月梨的昏睡卻并非寧靜。
疲憊的軀體墜入黑暗,意識卻仍在焦灼的戰場上沉浮。她夢見那片灰霧彌漫的洼地變成了吞噬一切的泥潭。
楊二柱和其他病患在泥沼中伸出手臂,肉瘡潰爛流膿,無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她夢見常白山挺立的身影在霜鋒壁壘的寒光下寸寸碎裂,那柄破浪劍指向的盡頭,是北賢王托魯汗在紫貂裘下陰鷙冷笑的臉。
冰冷的絕望像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在昏睡中也不住地痙攣。
“柳大人…柳大人!”
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焦急的聲音將她從噩夢中拽回現實。
柳月梨猛地睜開眼,刺骨的寒意和營地里混雜著藥味的渾濁空氣瞬間灌入肺腑。
眼前是褚贏那張被風霜刻蝕、此刻寫滿憂慮的臉。
營地里光線昏暗,只有幾處新燃起的篝火提供著微弱的光和熱,顯然已是深夜或凌晨。
“他怎么樣?”
柳月梨的聲音嘶啞干澀,第一個念頭仍是那個幾乎燃盡的身影。
褚贏臉色凝重,側身讓開一點空間:
“命懸一線,但脈搏穩住了。軍醫說那赤血固元丹吊住了他心脈一口元氣,但這毒…前所未見,霸道異常,藥力只能暫時壓制,能否醒來…要看他自己,也看…”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柳月梨。
“也看我們能否找到根除這‘邪瘡瘟毒’的法子!”
根除?柳月梨心猛地一沉。
她撐著酸軟無力的身體坐起,目光越過褚贏,落在不遠處被數名軍醫嚴密守護的常白山身上。
他臉上的死灰之氣似乎褪去一絲,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祥的蠟黃,呼吸微弱卻平穩了許多,只是那手臂上米粒大小的暗紅斑點。
在搖曳的火光下,似乎隱隱有擴散、顏色轉深的跡象。
“陛下如何知曉此地危局?派你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