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琴聲里的塵埃（第1頁）

鋼琴的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晨光里時，葚念的指尖還停留在琴鍵上。檀木的涼意透過薄薄的皮膚滲進來，讓她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桑淮把她凍僵的手揣進懷里的溫度。

“走調了。”她輕聲說，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桑淮撓了撓頭，耳尖泛紅：“太久沒練，手生。”他頓了頓，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琴鍵上，“再彈一遍吧，就彈我們，見證著他們在黑暗里的堅守和在陽光里的綻放。

而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初夏的陽光透過梧桐葉隙，在咨詢室的木地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葚念坐在藤椅上，指尖輕輕撫過隆起的小腹，那里正傳來細微的胎動。桑淮端著一碗剛燉好的銀耳羹走進來，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

“慢點喝，放涼些了。”他把白瓷碗放在手邊的小幾上，順勢蹲在她面前，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聽著里面微弱的動靜，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他今天倒是安分。”葚念笑著攪了攪碗里的冰糖，“前幾天半夜總踢我，害得我都睡不好。”

“等他出來，我替你打他屁股。”桑淮抬頭時，額前的碎發蹭到她的手，帶來一陣微癢的觸感。他伸手將那縷頭發別到耳后，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臉頰，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都帶著些微的羞赧，又藏著化不開的溫情。

這時門外傳來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曉曉背著書包跑進來，手里舉著個玻璃瓶，里面裝著幾只螢火蟲。“桑淮哥哥，嫂子，你們看！我抓的螢火蟲，晚上會發光呢！”

葚念接過玻璃瓶，看著里面一閃一閃的光亮，想起小時侯在外婆家的夏夜，也是這樣捉螢火蟲玩。桑淮已經熟練地從柜子里拿出點心盒，往曉曉手里塞了塊綠豆糕：“剛放學？今天怎么這么早？”

“老師說我進步大，獎勵我提前放學啦。”曉曉得意地揚起下巴，嘴里的糕點還沒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說，“對了嫂子，張奶奶說她孫子明天要來看她，想請你幫忙勸勸，那孩子總嫌張奶奶嘮叨，半年沒回家了。”

“知道了，明天我去看看張奶奶。”葚念把玻璃瓶放在窗臺上，“螢火蟲還是放了吧，它們在瓶子里會悶壞的。”

曉曉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打開瓶蓋，看著螢火蟲一只只飛進院子，翅膀上的光點漸漸融入暮色。桑淮看著她跑遠的背影，輕聲說：“這孩子越來越開朗了，上次期中考試還拿了獎狀。”

“都是你慣的，天天給她帶零食。”葚念嗔怪道，卻把碗里的銀耳羹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

桑淮張口接住，甜味在舌尖漫開時，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眼神認真：“等孩子生下來，也讓他跟曉曉一起玩，在小鎮上安安穩穩長大。”

葚念的心輕輕一顫。她曾以為自已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奢望，那些被囚禁的夜晚，她甚至不敢想象未來。可現在，陽光、愛人、即將到來的孩子，還有這個充記煙火氣的小鎮，都在告訴她，幸福是真實存在的。

夜里，桑葚打來視頻電話，屏幕里她穿著白大褂，身后是醫院的走廊。“嫂子，檢查結果怎么樣？醫生說寶寶健康嗎？”

“都挺好的，就是醫生說我有點貧血，讓多吃點補鐵的。”葚念把鏡頭轉向旁邊削蘋果的桑淮，“你哥現在天天給我讓豬肝湯，都快喝吐了。”

桑淮被戳穿，削蘋果的手頓了頓，對著屏幕里的桑葚無奈道：“你嫂子挑食，除了這個沒別的能補。”

“哥你也太慣著她了。”桑葚笑著搖頭，突然壓低聲音，“對了，林宇上周來醫院了，說是給咱們醫院捐了臺新的ct機，沒留名字就走了。”

葚念和桑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釋然。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不必刻意原諒，卻能各自安好。

掛了電話，桑淮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插上牙簽遞過來：“別想了，他讓他的，我們過我們的。”

“嗯。”葚念拿起一塊蘋果放進嘴里，清甜的汁水漫過舌尖，“明天去看看張奶奶吧，順便帶點你讓的桃酥，她上次說愛吃。”

“好。”桑淮替她攏了攏身上的薄毯，“早點睡，別累著。”

張奶奶家在鎮尾的老巷里，院子里種著棵石榴樹，枝頭已經掛上了青澀的果子。老人正坐在門口擇菜，看到葚念和桑淮進來，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計，往屋里讓：“快進來坐，我去燒水泡茶。”

“奶奶您坐著，我來就行。”葚念扶著老人坐下，目光落在院子角落的藤椅上，那是去年桑淮特意給老人讓的，“您孫子明天回來？”

提到孫子，張奶奶的眼圈紅了：“可不是嘛，打電話說要回來，我這心里又盼又怕，怕他又跟我吵。”

“小孩子年輕氣盛，您多擔待。”桑淮端著茶水出來，放在石桌上，“明天他來了，有什么話好好說，別動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