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泉心中有了底,他清了清嗓子輕聲開口。
“老先生這幅畫氣韻真好,尤其是這披麻皴干濕并用,看得出功力深厚。”
“只是……”
趙興華的思緒被打斷,微微蹙眉,但聽到張泉前半句說到點子上,倒也沒有不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依舊沒離開畫作。
“只是晚輩覺得,這左下角的幾處點苔,似乎用筆過于小心了些好像……”
“好像少了一點隨性而為的意趣,和整幅畫蒼茫大氣的風(fēng)格比起來,稍稍有點脫節(jié)。”
張泉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語。
這話一出,趙興華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倏然轉(zhuǎn)過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年輕人。
他自己也看出了這處破綻,但這需要極高的眼力和對元代畫風(fēng)的深刻理解才能察覺。
眼前這個年輕人,不過二十出頭,怎么可能一眼就看破?
“哦?小友也懂畫?”
趙興華的語氣里,驚訝多于疑問。
“不敢說懂,”張泉微微躬身,姿態(tài)放得很低,“只是跟著家里長輩學(xué)過幾天,看了些雜書,胡亂說的您別見笑。”
“胡亂說?”
趙興華搖了搖頭,眼中興趣漸濃,“現(xiàn)在的年輕人,能靜下心來看古畫的都不多,能看出這處筆法差異的,更是鳳毛麟角。”
“小友,你這可不是胡亂說啊。”
他來了興致,指著畫中的一處云霧:“那你再看看這處的留白,你怎么看?”
“氣韻生動,計白當黑。”
張泉不假思索,“看似空無一物實則云蒸霞蔚,把山體的巍峨都烘托出來了。”
“這是高手才有的布局。”
幾句簡短的交流,趙興華眼中的欣賞之色越來越濃。
這年輕人見解獨到,引經(jīng)據(jù)典信手拈來,卻又不說那些空洞的套話,全是自己的理解。
“好!好一個計白當黑!”
趙興華贊許地點頭。
張泉順勢拍了拍腋下的布包:“不過晚輩最近倒是機緣巧合收了一本古籍,跟繪畫有些關(guān)系一直沒琢磨透。”
趙興華何等人物,一聽這話就明白了。
這是有東西要亮出來了。
“哦?什么古籍?”
張泉深吸一口氣,從布包里,將那本《南田畫跋》取了出來。
只一瞥,趙興華就知道,這東西,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