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踏入了這片煉獄的中心,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混雜著尸體開始腐敗的甜膩氣息,猛烈地沖擊著他的嗅覺神經,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腳下那滑膩柔軟的觸感,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扭曲的、死不瞑目的百姓面孔,不去聽那垂死者的哀鳴,目光死死鎖定前方——杜可秀所在的那道街壘!
王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老劉!帶人拿下街壘,火槍隊,全力掩護。”
王策的神態中帶著一種透支后的虛弱,卻依舊斬釘截鐵。
劉瞎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猙獰的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得令!”
他身邊還能站著的士兵已不足百人,個個帶傷,但他們眼神依然熾熱,他們的血依然沸騰。
“兄弟們!跟我上!宰了杜可秀那條瘋狗!”
劉瞎子高舉卷刃的腰刀,率先朝著幾十步外那道由門板、沙袋和拒馬匆匆堆砌的街壘撲去,他身后的士兵緊隨其后。
負責掩護的火槍兵搬來幾具尸體,堆成一個高臺,軍官聲嘶力竭地吼著:“開火!”
火槍兵不顧滾燙的槍管是否會炸膛,朝著街壘方向進行著壓制射擊。
街壘后的杜可秀,看著那支人數不多卻氣勢如虹的殘兵,眼中終于第一次露出了驚恐。
一場鏖戰之后,杜可秀身邊的親衛也所剩無幾,士氣早已跌落谷底。
“放箭!快放箭!”
杜可秀抓住身邊一個弓箭手的衣領,瘋狂搖晃。
那弓箭手顫抖著拉開弓,箭矢卻軟綿綿地歪斜著飛出,連劉瞎子他們的邊都沒沾到。
“廢物,還得靠……”
杜可秀一把推開弓箭手,他奪過旁邊親衛的一桿長矛,聲音卻戛然而止。
一道黑影帶著凄厲的破空聲,一把長矛從斜刺里激射而至。
是那名叫做水生的平陽府戰士。
水生在人群中殺敵二十多人,但他真正要殺的,是杜可秀這個罪魁禍首!
杜可秀只覺眼前一花,胸口猛地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到那把長矛貫穿了心口位置,木柄還在晃動。
巨大的力量帶著杜可秀后踉蹌幾步,大股大股的鮮血涌出。
水生手持鋼刀,一刀砍下杜可秀的人頭!
主將斃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殘余的闖軍士兵僅存的一點抵抗意志瞬間崩潰!
“將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