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3月19日,夜幕緩緩籠罩紐約。
曼哈頓區,璀璨的霓虹燈光刺破夜幕,高樓大廈如同鋼鐵巨人般矗立,車燈匯成的光河在街道上川流不息。
麥迪遜廣場花園球館,那道弧形墻面之上,貼著巨幅的尼克斯隊的宣傳廣告畫。
唐北提著黑色大旅行包,毫無目的地行走在街邊。
他的目光茫然地掃過眼前繁華的夜景,雖然才離開兩天,但內心卻被濃烈的思鄉之情填滿。
兩米一的身高,粗壯的骨架搭配精壯的肌肉,體格龐大宛如一座移動的小山,具有強大的壓迫力。
每一步邁出都宛如趟泥,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沉穩與力量,看似沉重,卻輕盈如貓貍。
一雙眼睛閃爍著如燈泡般的光芒,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敢輕易直視。
清爽利落的小平頭,刀削斧砍般的國字臉線條凌厲而硬朗,讓他整個人充滿了攻擊性的雄性荷爾蒙的氣息,哪怕穿著土里土氣,回頭率也超高。
身上那件藍色棉衣,是臨行前母親連夜趕制的,一針一線都飽含著深深的牽掛。
腳上的手工布棉鞋也是嶄新的,此刻已布滿灰塵,踩在紐約的街頭,與周圍的時尚和繁華格格不入。
“介可咋整啊?”
唐北的聲音中滿是郁悶與無奈,還有焦急與茫然。
他是地道的天京人,自幼癡迷武術,又天賦異稟,對各家拳術都有深入的鉆研。
然而,“窮文富武”這句話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他練的不是表演套路,成年后盤的太極球重達數百斤,搖的大缸更是上一千公斤,體力消耗極大,一頓二三十個饅頭、一兩斤肉是日常食量。
他的“大胃口”讓家里沒有攢下任何積蓄,一大家人辛苦勞作供養他習武,不僅沒讓日子變好,反而欠下了不少外債。
盡管練就了一身扎實的功夫,但在當下的環境下,這一身武術卻難以轉化為養家糊口的資本。
隨著改開的進行,國內社會風氣有非常大的變化,不管干哪一行的,只要賺不到錢,就會被人嘲笑,于是他成了十里八鄉恥笑的“唐大飯桶”,連媒婆都不愿意上門。
三個月前,早年移民美國、在紐約唐人街開武館的同鄉陳炳初回鄉探親,聽聞他的事情后,向他發出邀請,希望他能到美國教授拳術,承諾每月包吃包住,還有六百美元的工資。
要知道,當時天京一個月的工資頂天也就二百多塊錢,按照五點七的匯率,六百美元可是三千五百塊錢。
這個機會當然不能錯過,家里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湊齊了三千多塊錢的機票錢,唐北就這樣滿懷期待地踏上了美國之旅。
可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今天剛下飛機,趕到唐人街,迎接他的竟是晴天霹靂——陳炳初前不久遭遇車禍去世,陳家武館已經關掉了。
工作沒了著落,唐北瞬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他身上如今只剩下三十五美元,這點錢連一張回國的機票都買不起,機票要五百多美元。
思來想去,回是回不去了,他只剩下留在紐約這一條路。
可身無一技之長的他,英語也不會,又該如何在這陌生的異國城市生存下去呢?
想到家中老小眼巴巴盼著自己在美國發財,好幫襯家里,唐北不禁苦笑著搖頭,心中十分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