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探長被方子期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盯得心里發(fā)毛。
他活了半輩子,什么場面沒見過,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神,卻讓他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那不是沖動,不是憤怒。
而是一種將自已也一并算計(jì)進(jìn)去的,玉石俱焚的決絕。
“地震?你小子把話給我說清楚!到底查到了什么?!”李探長壓低了聲音,一把將方子期拽回檔案室,反手“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方子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后,用一種近乎平靜的語調(diào),吐出了一個名字。
一個足以讓整個上海灘所有達(dá)官顯貴都噤若寒蟬的名字。
李探長的瞳孔,在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縮成了針尖。
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下一秒,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捂住方子期的嘴,聲音因?yàn)闃O致的恐懼而變了調(diào):“瘋了!你他媽瘋了!!”
“這個名字是你叫的嗎?你想死別拉著我!”
方子期掰開他的手,眼神依舊平靜得可怕。
“李探長,失蹤的那些人,都曾接觸過他收藏的一幅畫。”
“《哭泣的伯爵夫人》。”
“他認(rèn)為那些人玷污了他的藏品,所以,他像清理垃圾一樣,把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抹掉了。”
方子期將系統(tǒng)推演出的動機(jī),用最冰冷、最客觀的語言,簡略地復(fù)述了一遍。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李探長的心臟上。
李探長徹底懵了,他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里充記了震驚、荒謬,以及一絲……被點(diǎn)破真相后的驚恐。
他混跡警界多年,知道那些真正的頂層人物,有些不為人知的、扭曲的癖好。
可他從沒想過,會扭曲到這種地步!
這已經(jīng)不是犯罪了。
這是神明對螻蟻的審判,隨意且殘忍。
“證據(jù)呢?”李探長聲音沙啞,這是他作為警察最后的理智。
“沒有。”方子期回答得干脆利落。
“沒有你跟我說個屁!”李探長幾乎要咆哮起來,“這是推測!是你的臆想!你知道憑臆想污蔑他是什么下場嗎?我們整個巡捕房都得從黃浦江底撈!”
“那就算了?”方子期忽然反問。
他盯著李探長,一字一頓。
“就當(dāng)那些人從沒活過?”
“就讓那個變態(tài),繼續(xù)受萬人敬仰,繼續(xù)把他看不順眼的人,一個個地‘凈化’掉?”
“下一個是誰?是你,是我,還是某個不小心看了他一眼的報(bào)童?”
方子期的話,像一把尖刀,精準(zhǔn)地捅進(jìn)了李探長內(nèi)心最深處,那片還未被世故完全磨滅的,名為“正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