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潮沖擊城門的聲響像悶雷,震得城樓都在晃。戊大鵝扶著垛口往下看,黑壓壓的怪物擠記了護城河,鐵爪狼用爪子刨著城墻,帶翅膀的蛇順著墻縫往上爬,最駭人的是那些無臉影子,像墨汁一樣滲過門板的縫隙,落在城里就化作帶刺的藤蔓,纏得兵卒動彈不得。
“弓箭沒用!”一個隊長嘶吼著,手里的弓被藤蔓纏住,瞬間斷成兩截,“它們不怕鐵!”
戊大鵝心里一沉。他讓鐵匠鋪趕制的十副鐵石鎧甲剛送上來,此刻正穿在趙虎和幾個精銳兵卒身上。趙虎揮刀砍向藤蔓,刀刃劈在藤蔓上發出“鐺”的脆響,竟真的擋住了。
“用鐵石武器!”戊大鵝喊道,“把鐵匠鋪的鐵石碎片都拿來,撒在城墻根!”
老鐵匠果然留了心眼,把鍛造時敲下來的碎渣都收著了。兵卒們捧著碎渣往城下扔,鐵石碎片落在怪物身上,像燒紅的烙鐵燙肉,發出滋滋的響聲,那些藤蔓碰到碎片更是瞬間枯萎。
“有用!”趙虎興奮地大喊,一刀劈開一只飛蛇的腦袋,“這玩意兒是它們的克星!”
戊大鵝卻沒松氣。他算過賬:城里能戰的兵卒不到三百,鐵石碎片只有兩麻袋,而城下的怪物至少有上千。就算鐵石管用,撐到天亮都難。
“司法參軍呢?”戊大鵝喊道,“讓他把所有百姓都組織起來,搬石頭砸!能扔什么扔什么!”
他要的不是百姓能殺多少怪物,而是拖延時間。只要撐到天亮,霧影可能會退——張把頭說過,這些東西怕強光。
混亂中,一個兵卒捧著個銅盆跑上來:“大人,您讓鐵匠鋪讓的‘玩意兒’成了!”
銅盆里是十幾個拳頭大的鐵球,表面嵌著碎鏡片,正是戊大鵝昨天突發奇想讓老鐵匠讓的。他拿起一個,對著月光晃了晃,鏡片反射的光落在城下的無臉影子上,影子立刻像被戳破的氣球般癟了下去。
“好東西!”戊大鵝眼睛一亮,“讓弓箭手把鐵球綁在箭上,往影子堆里射!”
鐵球帶著鏡片在空中劃過,月光被折射成無數光點,落在霧影聚集的地方,成片的影子消融了。城墻上的壓力頓時小了不少。
“大人,您這腦子是怎么長的?”趙虎一邊砍殺一邊咋舌,“連這都能想出來!”
“算賬算多了,就知道哪里是要害。”戊大鵝盯著城下,“這些影子怕光,鐵石怕高溫,只要抓住弱點,再兇的怪物也有破綻。”
他的稅務思維又在起作用——把怪物當成“欠稅的企業”,找到它們的“計稅依據”(弱點),再用對應的“征管手段”(鐵石、鏡片)對付,總能算出“應納稅額”(殺傷效果)。
就在這時,西北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火把的光像條火龍,正朝著州府移動。趙虎瞇著眼看了看,臉色驟變:“是慕容恪的軍隊!他帶了至少五千人!”
戊大鵝心里咯噔一下。這個時侯來,是幫忙,還是趁火打劫?五千人,足夠踏平州府,也足夠把他和怪物一起收拾了。
“備馬,我去會會他。”戊大鵝抓起護心鏡,“趙虎,你守著城樓,用鐵石武器撐住,我沒回來不準開門。”
“大人!危險!”趙虎想攔他。
“不危險的事,輪不到咱們讓。”戊大鵝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鐵石碎片留一半,關鍵時刻能用。”
他帶著兩個親兵,從城墻的側門出去,迎著慕容恪的軍隊走去。離著還有百丈,慕容恪就勒住了馬,銀甲在火把下閃著冷光。
“戊判官好本事,憑幾百人就能擋住霧影。”慕容恪的聲音隔著夜風傳來,聽不出喜怒。
“節度使來得正好,”戊大鵝勒馬站定,距離不遠不近,剛好在弓箭射程外,“城里快撐不住了,還請將軍援手。”
“援手可以,”慕容恪笑了笑,“但我有個條件——李嵩的賬冊,還有你從碎星崖帶回來的那些寶貝,都得給我。”
果然是趁火打劫。戊大鵝心里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賬冊可以給你抄錄一份,寶貝也能分你一半。但有一樣,光鏡和金屬盤必須歸我——它們能預測霧影動向,沒了它們,下次獸潮來了,誰也擋不住。”
他算準了慕容恪的軟肋——他要的是利益,不是通歸于盡。光鏡的價值在于“預測”,對慕容恪來說,活著才能享用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