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緒,他抬眼,“怎么了?”
阮凝玉:“沒什么。”
謝凌見她神色淡了下去,便誤以為她是因不喜自己。
阮凝玉想到謝宜溫的事,莫名心煩意亂,她能理解謝宜溫的立場,但是謝宜溫這么做,還是能多多少少地能波及她的心情。
阮凝玉眼皮搭了下去,翻過了身,背對著他。
“半刻鐘到了的話,還請表哥便回吧。”
謝凌看見了她纖薄的后背,以及散落在錦褥的烏黑青絲,絲絲縷縷纏上雪色的貼身里衣,像月光漫過墨色的溪流,帶著種說不出的纏綿與脆弱。
謝凌指尖蜷縮,最后大掌垂下。
他起身,一絲不茍的衣擺窸窣作響。
他兩手揣在寬大衣袖中,靜靜地道:“因些俗事心煩意亂而來叨擾你,是我的不是。往后不會了,你早些休息。”
阮凝玉詫異地睜開了眼。
謝凌,在跟她道歉?
轉眼,男人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屋,輕輕給她關上了門,他來得靜悄悄的,去的也平靜,門一掩上,月光再度透過紗窗透了進來,落在地上。
阮凝玉睫毛微微一動,她不是沒聽到他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澀。
而走出海棠院的謝凌面色冷淡。
今日天剛破曉,他便被太后傳召入宮。殿內燭火搖曳,太后先是慢條斯理地垂詢他在南京的公務,言語間倒也平和。
末了,她拿起那份呈給皇帝的土地丈量冊細細翻看,忽然眉頭一蹙,指著其中一處細枝末節吹毛求疵,厲聲斥責他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周全,還妄想前往江南主持大局。
說罷,便以他尚需在京中歷練為由,要即刻差人頂替他在南京的職位。
正當這樁禍事如烏云壓頂般難以轉圜之際,謝凌卻不動聲色地從中斡旋,竟穩穩當當將此事化解了去。
太后見他居然拿律法來壓自己,說什么太后無權干涉前朝官員調動,于是便惱羞成怒,罰在他宮道上罰跪。
讓他跪到明日凌晨,才肯罷休。
直到亥時,皇帝才得知他被太后留在宮中罰跪,忙叫了個太監過來,親自送他出宮。
謝凌忽然頓下腳步,一拳砸在了旁邊的大樹上。
今夜是他失態了。
原本是想著回到府中后,明日再過來看她,可是前日她那冷淡的態度,實在讓他很是內耗,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一見不到她,他便會想她此刻在何處,在做什么。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做出深更半夜闖人閨房擾人安眠的事情。
這種失了分寸的做法,連他都覺得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