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聞李媽媽的事,便是她受刑后受不住死了。
祝觀南聽說后只覺得暢快。柳氏那些見不得光的腌臜事,李媽媽便是最得力、最狠毒的那把刀。克扣她的用度,磋磨她的丫頭,在寒冬臘月故意給她房里送濕冷的炭……樁樁件件,都少不了這老虔婆的影子。這輩子,她輕竹院的吃食份例一日不如一日,大半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李媽媽死了之后,柳氏病了許多天。祝觀南想去探望卻被攔在了門外,守門的婆子語氣生硬:“二小姐正在里頭親自侍奉湯藥,夫人吩咐了,需要靜養,不見外人。”
祝觀南微微頷首,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擔憂與失落:“既如此,便請媽媽代我向母親問安,愿母親早日康復。”
祝觀南何嘗不知柳氏不想見自己,她也樂得自在。李媽媽這事一出,柳氏便是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大女兒是個有心思的。
雖然在柳氏面前暴露了野心,但祝觀南卻覺得值得。一是除了李媽媽,二是沒藥坊是三叔母的鋪子這件事過了明路,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接觸一些府中的庶務。
雖只是些無關緊要的采買、節禮安排、庫房部分物品的登記造冊
府中的空氣也因柳氏的靜養而松弛了幾分。一日午后,祝觀南處理完手頭幾份簡單的采買單子,擱下筆,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眉心。
窗外天色陰沉,似有細雨欲來。
“玉蕊,”她喚道,“廚房今日燉了溫補的山藥鴿子湯。盛一盅,隨我去出云軒看看三哥。”
自李媽媽的事情一出,抱琴就被柳氏借口要了回去。縱使母女二人都心知肚明這抱琴的身份,也還是得想辦法不落人口舌。此事一出,柳氏想再往輕竹院塞人就難了。
玉蕊應聲,很快便提著一個精巧的食盒過來。祝觀南又親自揀了幾樣清爽可口、不易積食的點心放進去。
——
出云軒依舊冷清。
祝觀南推開書房門,一股暖意混合著淡淡的墨香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祝硯安身上特有的清洌氣息撲面而來。炭盆燒得很旺,屋內暖得很。
祝硯安正伏案疾書,側臉線條在跳躍的燭光下顯得格外專注。聽到動靜,他抬起頭,見是祝觀南,冷峻的眉眼間自然而然便暈開一層極淡的暖意。
“觀南妹妹來了。”他放下筆,起身相迎。
“打擾三哥溫書了。”祝觀南笑著走進來,示意玉蕊將食盒放在一旁的小幾上,“瞧著天色不好,怕是要落雨,給三哥送點湯水點心,暖暖身子,也提提神。”
她動作自然地揭開食盒蓋子,濃郁的湯香頓時在小小的書房里彌漫開來。祝觀南親手將湯盅端到祝硯安面前的書案空處,又擺上那幾碟精致的點心。
“有勞妹妹記掛。”祝硯安看著那湯色清亮、點綴著枸杞的鴿子湯,心口像是被這氤氳的熱氣熨帖過,一片溫軟。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三哥覺得味道如何?”祝觀南在他對面坐下,托著腮,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期待。
“極好。”祝硯安毫不吝嗇地贊道,又拿起一塊梅花酥,“比你從前送來的湯還好喝。”他意有所指。
自從李媽媽出事,柳氏病倒,府中某些地方的克扣雖未完全停止,卻也收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