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府門大開,祝長卿攙扶著一名寶相莊嚴、手持九環錫杖的白眉老僧一般踏入正廳!
祝長卿面色沉凝,目光如電掃過全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他身旁的老僧,目光澄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老爺,這是……”柳氏察覺到面前這位僧人身份不凡,心中有些不安。
祝長卿先向老夫人行了個禮,又朝著身旁的僧人充滿敬意地拱了拱手:“這位正是護國寺德高望重的玄慈大師。”
坐上一片嘩然。老夫人最是激動,趕緊從座位上起來,想迎著他坐下。
京中誰人不知玄慈大師,曾經批下了如今皇帝和皇后的龍鳳之命,又極擅卜辭,經他算過的大事無一不準。如今的皇帝更是幾乎尊他為圣人。
玄慈大師名聲在外,不是皇室宗親的貴人幾乎都未見過他一面。如今這般的大師突然出現在祝府,不外乎信奉佛教的老夫人如此激動。
以柳氏為首的女眷、子女和下人則是呼啦跪了一大片。
“方才發生了何事?”玄慈大師并未說話。祝長卿看著跪在地上的家眷們也并未叫起,他看著背上還有傷痕的祝硯安,皺了皺眉,“玄慈大師同我說府中似有大師,為此他專門回了圣上來我祝府一趟。你們怎得鬧出這般大事。”
廳內眾人聽了這話,都想起了方才那事。還是祝泠薇耐不住性子,想著開口將臟水都潑在祝硯安身上。
話音未落,便見玄慈大師上前親手將祝硯安扶起,隨后眉頭緊蹙,隱含怒意:“老衲方才于寺中入定,忽感天機示警,文曲星輝受污,紫氣東來之路遇阻,方位正指貴府。此乃關乎國運之兆!老衲不敢怠慢,立稟圣上,得圣諭速來查看。卻不想……”他聲音陡然轉厲,帶著雷霆般的威儀,“竟是如此折辱新科解元,國之未來棟梁!所為何事?!”
祝長卿更是冷汗涔涔,他方才在衙門便被玄慈大師尋到,一路疾馳回府,尚不知家中鬧出如此丑事。此刻看到眼前情景,尤其是大師那隱含責備的目光,他只覺得顏面掃地,怒火中燒:“下官……下官失察!回大師,此事下官方才回府,尚不知詳情……是方才……”他凌厲如刀的目光猛地射向跪在地上的祝泠薇和被她攙扶、此刻抖如篩糠的柳氏,“柳氏!還不從實道來!你究竟做了什么?!”
祝泠薇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就想開口攀咬祝硯安。然而她嘴唇剛動,玄慈大師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已淡淡掃過她,無形的壓力讓她喉頭一哽,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玄慈大師目光平和地落在祝硯安身上,端詳片刻,又掐指默算,隨即朗聲道:“阿彌陀佛。老衲觀解元公面相,地閣方圓,山根挺拔,乃紫氣東來、文曲臨凡之貴格!眉聚山川之秀,目藏星斗之光,此乃大貴之相,福澤深厚綿長,何來刑克之說?”
他轉向祝長卿和老夫人,聲音帶著悲憫與威嚴:“祝大人,老夫人解元公命格貴不可言,剛毅中正,一身浩然正氣!非但無煞,反是家族砥柱!其氣運昌隆,正可蔭庇家族,興旺門楣!
“祝府得此麒麟兒,乃祖宗積德,天賜之福!若因小人讒言、無稽流言而自毀棟梁,寒了忠臣良才之心,才是真正觸怒祖先神靈,招致禍患之源!”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檀木珠子滾落四處。她渾身劇顫,看著玄慈大師寶相莊嚴的臉,再看看脊背挺直、眉目沉靜的祝硯安,一股巨大的悔恨和后怕瞬間淹沒了她。
她想起自己方才的震怒,那二十杖家法……若非大師及時趕到。
她踉蹌一步,被身邊同樣震驚的王媽媽扶住,老淚縱橫,喃喃道:“老身……老身糊涂啊!竟被……竟被讒言蒙蔽,險些鑄成大錯!”她對著玄慈大師深深拜下,又轉向柳氏,眼中全是狠毒。
她何嘗不知柳氏在此事中的推波助瀾,只是她所說的正中自己下懷,便也不拘幫著她。
誰知如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柳氏更是如遭雷擊,面無人色,渾身癱軟在地,精心梳理的發髻散亂開來,哪還有半分主母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