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嘩然,目光齊刷刷投向那小廝。
那小廝臉色劇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聲音發顫:
“冤枉啊!小姐!天大的冤枉!奴才…奴才是見表小姐落水,心急如焚才跳下去救人的!奴才怎敢推表小姐!表小姐定是驚嚇過度,看…看錯了!”
“看錯?”宋南鳶冷笑一聲,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緩緩攤開一直緊握成拳的右手。
只見她掌心赫然躺著一小塊被水浸透、邊緣帶著明顯撕扯痕跡的青灰色粗布。
“這便是你推我時,被我情急之下從你袖口硬生生扯下的!要不要現在就比比,看是否與你衣衫上的缺口嚴絲合縫?”
證據確鑿!
那小廝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還想狡辯:“這…這定是小姐落水時慌亂抓到的,奴才的衣衫本就有些破損……”
“夠了!”
一個低沉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沈聿珩一身墨色錦袍,負手走上近前。
他面色沉靜,眸色卻深不見底,目光先是掃過狼狽卻眼神倔強的宋南鳶,然后冷冷落在跪地發抖的小廝身上,最后,緩緩移向臉色驟變的林玉容和沈元嫣。
“光天化日,國公府內,竟敢謀害主子?”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敲在每個人心頭,“常安。”
“屬下在!”常安立刻躬身應道。
“將此人,”沈聿珩的目光冰冷地釘在小廝身上,“連同方才引路的丫鬟,一并押入詔獄。本使要親自審問。”
他的視線轉向臉色發白、眼神躲閃的沈元嫣,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威壓:“至于三小姐,治家不嚴,縱容刁奴行兇,驚擾家宴,該當何罪?”
沈元嫣被他看得腿腳發軟,母親原是設計讓宋南鳶落水被男子所救,眾目睽睽下便清白盡失,不曾想這賤蹄子居然從水中逃了出來,還還驚動了這可怕如斯的小叔!
她驚出一身冷汗,求助地看向母親。
林玉容強自鎮定,擠出笑容:“瑾知,此事…此事或有誤會,還需詳查……”
“誤會?”沈聿珩打斷她,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人證物證俱在,夫人覺得,是錦衣衛的詔獄,還是國公府的家法,更適合查清這個‘誤會’?”
林玉容頓時語塞,臉上一陣青白交加。
“父親!”沈元嫣驚恐地看向一直沉默的國公爺沈乾。
沈乾臉色鐵青。今日之事,眾目睽睽,證據確鑿,沈聿珩又強勢介入,他再想偏袒也難堵悠悠眾口。
思及此,他狠狠瞪了林玉容母女一眼,沉聲道:“逆女!管家無方,惹出此等禍事!罰你祠堂跪省三日,抄寫《女誡》百遍!閉門思過,無令不得出!”
沈元嫣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
隨即死死剜了宋南鳶一眼,在仆婦的攙扶下,踉蹌離去。
那臨別一瞥的怨毒,深深刻入了宋南鳶的眼底。
她裹著冰冷的大氅,看著沈元嫣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并無半分快意,只有徹骨的寒意和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