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細雨朦朧。
本該是春色盎然的時節,揚州城內最紅火的煙柳巷卻如那秋風過境般淒清荒涼。
官兵把守著前后門,不許任何人出入,失去老鴇和龜公管束的姑娘們聚在大堂,憂心著自己未卜的前路。
“媽媽已經被抓去兩天了,不會回不來了吧?”
“聽說是京城里的大官來辦案,可辦案又和我們有什么關係?”
“他們辦他們的案,總不能不讓我們開門做生意吧?咱們閣里這些姑娘,可都等著吃喝呢!”
“若媽媽真回不來可怎么辦?要是再來一個手段狠辣的,咱們姐妹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再來一個?呵,看外頭官兵那架勢,怕不是要將整條胭脂巷的樓都給端了!”
“什么?那怎么辦?咱們姐妹連個去處都沒了?”
名喚玉蕊的小丫頭憂心忡忡地從人群里退出來,急匆匆來到三樓最里側的房間。
“盈姐姐!”
她氣喘吁吁,將從大堂聽來的消息一口氣說完,清亮的眼眸里就溢出了淚。
“要是藏春閣真沒了,咱們往后可怎么辦呀?”
盈珠端坐梳妝鏡前,癡癡地看著里面將將十四歲的少女。
眉若遠山,眼如秋水,少女生就一張極為妍麗的桃面,如瀑青絲掩住身形纖纖,暖黃燭光為她秀美的輪廓增添一層暖色,襯得她好似玉做的人兒。
這是十四歲的盈珠。
她真的回來了。
“盈姐姐?”
見盈珠不發一言,只顧著看鏡中的自己,玉蕊忐忑靠近,哭腔愈發濃郁:“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自從盈姐姐今早尖叫著從睡夢中醒來后,她就覺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她年歲小,說不上來是哪里不一樣,只是看著這樣的盈珠,心里既害怕又擔憂,一時間竟然壓過了自己即將再次被賣的恐慌。
“我沒事,”
盈珠緩過神來,看著眼前不過十一歲的玉蕊,不由得眸光一軟,“就是那噩夢做得太真,一時間嚇到了。”
她牽過玉蕊的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shi痕。
“別怕,藏春閣倒了,盈姐姐也有法子帶你另尋出路。”
上一世,盈珠也曾和玉蕊說過這句話。
只是那時候她和她一樣惴惴不安,生怕明日藏春閣一倒,她又要被轉賣去更低劣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