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知道這只是夢,但聽了這話,心里涌出一股難言的悲戚,和夾雜在其中的欣慰,她嘆息道:“回家啦……如今多少年了?”
姜煦答:“十六年?!?/p>
十六年,此時的姜煦應是而立之年。
正直壯年,很年輕啊……怎么會成這副樣子?
傅蓉微試圖扶他起身,道:“苦了你了。”
然而姜煦費勁的抬起頭,最后看了她一眼,沉沉的閉上了眼睛,聲息俱斷。他雙手仍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僵在額前,就那么跪死在傅蓉微面前。
傅蓉微猛地驚醒了。
她尚未睜開眼,便覺得喉嚨干澀,像是被火燎過。
原是安神香過量了,熏了一屋子的煙,眼睛也難受的很。
她爬起來找水喝。
一碗涼透的茶灌下獨自,人是舒爽了不少,偏頭看見窗戶留著的縫隙,夜風從那灌了進來,帶著清涼的氣息。
外面天仍是透黑。
傅蓉微到門外檐下數更漏,才剛寅時二刻。
安神香算是白用了。
花吟婉終是沒回來看她。
但是——她怎么等到姜煦了?
現世中的她發出與夢境中一般無二的疑問。
怎會夢見他呢?
以前曾聽過一個說法,活人入夢是為相思。
傅蓉微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甩了出去。
相什么思,八竿子都打不著關系。
她又喝了一口茶,在床前怔怔的坐了一會兒,望著院子里在風中輕蕩的白幡,在某一個瞬間,醍醐灌頂。
——不對!
她夢見的是姜煦。
但卻不是現在遇見的這個姜煦。
是上輩子的姜煦。
此番也并不是什么活人入夢。
而是真真的如同那個夢中姜煦所言,他是來向她復命了。
他形銷骨立渾身是血的狼狽,在傅蓉微的眼前越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