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椿在那場生日聚會之后,幾乎沒有再踏出實驗室一步。她窩在昏暗的研究室里,研究實驗體的變化數(shù)據(jù),日夜與熒光屏和冰冷的器械為伴,全然不知,人生的軌跡正悄然滑入深淵。
那是兩個星期前。
“小椿,你別總打這個電話了,好好在澳洲讀書,別擔心我和你媽,盡量留在那邊吧。”
父親的語氣不同尋常,透著刻意的平靜。可那時候,她正被一個項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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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得喘不過氣來,疲憊之中沒察覺出絲毫不對。
“send”鍵按下的那一瞬,陳椿才猛地意識到,異樣早就潛伏其中。
那天通話后,父母的電話再也打不通。過去每天都要通話的他們,突然從她的生活里蒸發(fā),只剩下一連串忙音。
陳椿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凄涼的研究生——離畢業(yè)還有一年,一覺醒來,家就破產(chǎn)了。
她一個人坐在海邊,海風裹著潮shi的腥咸,一陣陣地撲打過來,像是有什么在她臉上重重抽了一巴掌。眼眶發(fā)酸,淚卻始終流不下來。
天空難得陰郁,烏鴉和海鷗的叫聲在空中混成一團,壓得人心煩。海岸線上空無一船,像是連逃生的出口都被堵住。
她為了省錢,退掉了原本租住的單人公寓,搬進了一處便宜得驚人的合租屋。房子緊挨著一棟曾發(fā)生連環(huán)命案的老樓,至今都沒找到兇手。但離學校騎車不過半小時,是她唯一能負擔得起的住處。
朋友們想資助她,被她一一拒絕。她開始有意識地刪掉手機通訊錄里那些早已不屬于她世界的名字,尤其是那些富二代的聯(lián)系方式——她已不再屬于他們的圈子,再勉強留著,只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滑著聯(lián)系人列表刪到“s”開頭那欄,手指卻停住了。陳椿盯著那個名字沉默良久,最終只留下了這一位好友。
之后的日子,她一口氣打了三份工。白天在蛋糕店裱花做甜品,晚上去海邊的酒吧當服務員,周末再去給華人孩子當家教。
蛋糕店的老板是一位性格溫和的白人老太太,知道她是學生,每天盡量安排她做滿工時;可在酒吧,作為面貌出眾的華人女孩,她時常是醉漢們盯上的目標。為了賣酒,老板默許客人調戲,只要不過線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一開始不適應,后來學會了麻木,只要對方不碰她太狠,就當換錢的代價。畢竟這筆錢,加上蛋糕店的工資和獎學金,剛好能負擔下個學期的生活費。她想拿下榮譽學位,必須多讀半年,也必須湊夠這段時間的每一分錢。
每天,她在學校、酒吧和出租屋之間來回穿梭,睡眠嚴重不足。三個月里,她平均每天只能睡三個小時;哪怕周末能睡到五小時,也因為項目壓力加劇而疲憊到快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