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的早上,陽光透過薄霧灑在鎮中學上空。
幾間教室里,課桌被臨時拼起來當床板,鋪著嶄新的被褥。陳光明指揮著人把一箱箱礦泉水、方便面搬到教室角落,又讓食堂師傅多蒸幾籠饅頭。
一位老人拉著陳光明的手,抹著眼淚說道:“多虧陳鎮長,要不,我這把老骨頭就埋在泥漿里了。”
陳光明笑著安慰他,“大爺,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這時,茅大山從村里急匆匆地趕來了,他身上還沾著泥點,正在東張西望。他看到陳光明正在指揮干部們搬運物資,幾步沖過去,在陳光明面前站定,“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陳鎮長!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全村人啊!”他的聲音哽咽著,額頭抵著滿是泥污的地面。
“我先前瞎了眼,總覺得你是來折騰人的,還跟你犟嘴,說什么眼珠子比衛星準要不是你拼死攔著,硬把大伙往外撤,咱上茅村今天就得填進去半村人!”
陳光明把他拉起來,拍了拍他沾滿泥漿的肩膀:“茅書記,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有沒提前跟你解釋清楚的地方。當務之急是安置好村民,重建家園,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茅大山看著陳光明額角貼著的紗布,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就往村民堆里走,扯著嗓子喊:“都愣著干啥?陳鎮長為咱遭了多少罪?搭把手!把物資往教室里頭搬!”
劉一菲給遞過來一碗泡好的方便面,陳光明一邊扒拉著,一邊聽民政所長吳國富匯報救災的事。
“損失已經統計出來了,主要是十二棟房屋倒塌、家里財產損失,另外是那片果園的損失,好在沒有人員傷亡。”
“房屋重建、賠償果園,不是小數目,上茅村的群眾眼巴巴看著,問什么時間發救災款。”
陳光明把方便面湯一口氣喝完,“分兩步走,凡是受災的,先發點錢應急,別讓他們鬧起來。至于房屋和果園損失,后面再補財政所能拿出多少錢來?”
“周成說沒錢,咱們這個月工資還沒發呢。”
陳光明皺了一下眉頭,這事得和楊晉達商量。
這時俞沐大就急匆匆趕過來了,“陳鎮長,楊書記來了,還帶著電視臺的記者。”
“帶著電視臺的記者?”陳光明輕蔑一笑,“我們辛辛苦苦干了一晚上,現在一切安定,他這是來摘勝利果實嗎?走,看看去。”
此時的楊晉達,正西裝革履地站在上茅村頭的高地上,背著雙手,看著眼前的景象。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泥漿腥氣,被泥石流吞噬的果園里,折斷的果樹立在渾濁的泥水中,零星掛著的蘋果早已被染成深褐色。
村子里,十幾座房屋的半截墻垣在泥堆里若隱若現,門窗歪斜地耷拉著。好在由于陳光明下令挖出的土墻,擋住了大部分泥石流,村子里大部分房屋得以保全。
“沒想到竟然讓這小子蒙對了,礦渣山真的發生泥石流,他又成功救災,沒有一個人傷亡。”
楊晉達臉色陰晴不定,“這是一樁大功勞!再加上這么好的宣傳機會,可以在全縣領導和人民群眾面前露臉,不行,我不能讓給他。”
馬勝利踩著沒腳的稀泥走到楊晉達前。“楊書記,電視臺記者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楊晉達理了理熨燙平整的襯衫,看了一眼腳下錚亮的皮鞋,皺了皺眉頭,馬勝利秒懂,從車上拿下一件迷彩服,一雙運動鞋,讓楊晉達換上。
楊晉達嫌衣服太干凈了,抓了兩把泥漿涂在迷彩服上,又把鞋子在泥漿里踹了幾下,走到攝像機鏡頭前,背對著上茅村的殘垣斷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