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擦黑了,虞驚言本來以為按照規矩去面圣是不可能了,不免有些擔心今晚又要風餐露宿。
溫寧晝大跨步直接走了過來,朗聲:“她是父皇給本太子親自找來的太子妃,馬上要進宮面圣,要是因為你們攛掇了哪個孩子傷了她,叫父皇看見了,保準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聽他的意思,是要去面圣的。
城門的雪是被清理過的,但地面很滑,禾苗扶著她下了馬車。
婚服的裙擺拖地,她步步都很小心,話也像白水一樣溫吞:“已經到了宮禁的時間了吧?”溫寧晝肆意一笑:“父皇早知道你進了城,在金宸殿里等著呢。
北部可不像你們大慶什么宵禁門禁,只要有急事有正事,你闖進父皇寢宮去我都給你拍手叫個好。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虞驚言,最后也只敢抓著袖子的一角,三兩步帶著她往馬車跑。
一步跨上馬車去,他沒心沒肺看著虞驚言慢慢跟上來質問:“你沒有馬車嗎?”“大小姐,喊個馬車來容易,但讓整個馬車都熱起來可就沒那么容易了”溫寧晝隨意拍拍手,故意指指點點,“你看你細皮嫩肉的,磕到碰到凍著,多麻煩啊對吧”潑皮無賴。
眼看天黑了自己這些人還沒有著落,虞驚言一只腳已經踏進車里:“禾苗,去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客棧。
”她的聲音不算小,溫寧晝聽了皺眉。
他前腳剛說了這個人是自己妻子,后腳就讓人住客棧?聽著好混賬。
何況眼前這個人,看著太脆弱了。
他干脆湊過去:“住太子府,聽見了嗎?”就這么被婚服裹著,在濕滑的地面中站著。
她遠道而來,她小心翼翼,卻理都沒理自己。
怪脾氣。
她掀開簾子對禾苗吩咐“我瞧著城門東頭有塊兒空地,你去帶幾個身板硬朗的人,趁著今晚上搭出來幾個棚子,等著明天施粥用。
”又被冷落了,他故意曲解:“嫌棄太子府,不想住?”虞驚言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咬咬唇想要忍過去,埋怨的話卻已經說出去了:“你還沒問我,怎么知道我是嫌棄?”溫寧晝擺擺頭,沒說什么。
馬車比想象中更平穩,氣氛僵持著,溫寧晝一路上居然也沒再挑事兒。
但虞驚言卻實在氣不過,暗戳戳把簾子掀開一角,命其名曰要透風。
察覺她的小動作,溫寧晝不解地歪歪頭,卻是笑了。
還以為她是一個名門深閨的無趣小姐,原來是個睚眥必報的。
再站在皇宮前,她一時恍惚。
南北兩國縱然有文化差異,但宮殿的結構卻大同小異。
不同的只有,這座宮殿里沒有她的父兄,沒有她的朋友,更沒有她的師長。
就連跟著她的觀星都不能進殿。
最后一點天光被云撒開了又抓住,最終被橘黃的燈光替換了,完完全全沉下去了。
她深呼出一口氣,在蒸騰的白氣里,看見了金宸殿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