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城外的曠野,在晨曦中鋪展成一片波瀾壯闊的軍陣海洋。
三十萬大明新軍,以十人為一伍、百人為一隊的精密陣列,如棋盤上的星子般密布在平原之上。深藍色的軍服在朝陽下泛著沉穩的光澤,衣料是皇家紡織廠新出的混紡棉布,耐磨且透氣;領口與袖口繡著銀色的軍階標識,清晰區分著伍長、隊正與營官;腰間的牛皮武裝帶統一制式,左側懸掛著刺刀鞘,右側是裝定裝紙殼彈藥的皮盒——那里面的每一發子彈,都經過皇家兵工廠的標準化校驗,誤差不超過半分。
最引人注目的,是士兵手中緊握的“定裝元年式”步槍。通體烤藍的槍管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木質槍托被摩挲得光滑溫潤,三棱刺刀在陽光下折射出寒芒。這不是三年前那些還帶著些許粗糙的試驗品,而是經過數十次改良的成熟武器,槍機運作流暢,擊發可靠,射程與精度都遠勝從前。
陣列之間,是縱橫交錯的炮兵陣地。數百門“飛騎”七五毫米野戰炮褪去了偽裝,炮口齊齊指向北方;更遠處的高地上,“龍吼”一百五十毫米重炮的炮管如同鋼鐵巨蟒,炮身下方的液壓緩沖裝置正隨著微風微微顫動——這是皇家科學院最新的成果,能大幅降低后坐力,讓重炮的射速提升近一倍。
天空中,三架系著明黃色綢帶的熱氣球緩緩升起。吊籃里的觀測兵正用望遠鏡俯瞰整個軍陣,手中的旗語兵不斷揮舞信號旗,將陣型調整的指令傳遞給地面。而在熱氣球下方,數十輛鐵甲包裹的“陸行舟”正噴吐著白汽,履帶碾過土地發出沉悶的轟鳴——這是蒸汽動力的早期裝甲運兵車,車廂內可搭載一個班的士兵,車頂的機槍架上,馬克沁重機槍的槍管泛著幽光。
旌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除了各營的番號旗,最醒目的便是那三十面丈高的“明”字龍旗,旗面用蜀錦織就,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在陽光下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破壁而出,騰云駕霧。
“陛下駕到——!”
隨著鴻臚寺卿一聲長喝,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隊玄色的騎兵儀仗。
楚逸身騎一匹通體烏黑、唯有四蹄雪白的寶馬“烏騅”,這是西域小國進貢的千里駒,肩高近六尺,神駿非凡。他未穿龍袍,而是一襲玄色嵌金絲的緊身戎裝,外罩一件猩紅披風,披風下擺繡著日月山河圖案,隨風展開時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腰間懸著那柄傳承自明太祖的天子劍,劍柄上的七顆東珠在晨光中流轉著溫潤的光澤。
他的面容年輕卻沉穩,眼神掃過下方的軍陣,沒有絲毫波瀾,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三萬禁軍親衛組成的護駕方陣緊隨其后,他們的鎧甲上都鑲著銅制的龍紋,手中的步槍比普通士兵的更長更沉——那是特制的“禁衛版”步槍,射程更遠,精度更高。
烏騅馬在軍陣前停下。楚逸勒住韁繩,目光緩緩掃過三十萬將士。
沒有冗長的訓話,沒有激昂的口號。他只是緩緩拔出腰間的天子劍,劍身出鞘時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寒光瞬間刺破晨霧。
他將劍鋒直指北方,聲音不高,卻通過遍布陣前的銅制擴音筒,清晰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將士們,隨朕,光復遼東,收復河山!”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調轉馬頭,烏騅發出一聲悠長的嘶鳴,率先朝著北方奔去。
“光復遼東!收復河山!”
三十萬大軍的吶喊如同驚雷炸響,聲浪直沖云霄,連天空中的云層都被震得翻涌不休。士兵們舉起步槍,槍托頓地的聲音匯成整齊的轟鳴;炮兵們敲響了炮身,銅鐵相擊的脆響如同戰鼓;“陸行舟”的汽笛聲此起彼伏,與馬蹄聲、腳步聲交織成一曲雄渾的出征樂章。
藍色的洪流,開始向著北方涌動。
……
京師的街道上,早已擠滿了自發前來送行的百姓。
他們中有白發蒼蒼的老者,拄著拐杖顫巍巍地站在路邊;有懷抱嬰兒的婦人,襁褓中的孩子被震天的吶喊嚇得啼哭,母親卻笑著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更多的是青壯年男子,他們大多是“攤丁入畝”的受益者,臉上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對皇帝的感激。
當軍隊行進到朱雀大街時,百姓們紛紛涌上前,將手中的東西塞給經過的士兵。
“兵爺,拿著!這是家里新烙的餅!”一個農婦踮著腳,把一摞還帶著余溫的麥餅塞進一名年輕士兵的懷里,士兵紅著臉道謝,農婦卻擺擺手:“好好打仗,把咱遼東的土地奪回來,讓俺家那口子也能去分幾畝好地!”
“這是俺家男人留下的護心符,兵爺您帶著!保平安!”一個中年婦人將一個紅布包遞給騎兵,布包里是一枚磨得光滑的桃木牌,“俺男人前幾年死在遼東了,您替俺給他報仇!”
“陛下萬歲!天兵必勝!”
不知是誰先喊出了第一聲,隨即,數萬人的呼喊匯成一片聲浪。百姓們跪倒在地,朝著楚逸遠去的方向叩拜,額頭抵著塵土,聲音里帶著哭腔,卻充滿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