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叔那句“你們斗不過他們的”,像一句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死亡判決,重重地回蕩在狹小而沉悶的車廂里。
我癱坐在副駕駛的座椅上,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干了。那股剛剛才因為憤怒而燃起的斗志,此刻,已經被現實那殘酷的、冰冷的巨浪,給徹底地澆滅了。
是啊,怎么斗?
我們拿什么去斗?
就憑我們叔侄兩個人,一間破舊的香燭鋪,和一些上不了臺面的“百厭方術”?
而我們的對手呢?
【守舊派】,一個根植于香港數百年、觸角甚至已經延伸到官方最高層的龐然大物。
【鬼手婆】,一個精通南洋邪術、殺人于無形的恐怖降頭師。
還有那個隱藏在幕后、將我們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最可怕的【金爺】。
更別提,三天之后,還有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并且接到了“格殺勿論”死命令的……香港飛虎隊。
時間,地點,對手實力……
我們,都處于絕對的、令人絕望的劣勢之中。
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這簡直就是一場……有預謀的、單方面的屠殺。
我看著窗外那片繁華的都市夜景,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股強烈的、想要逃跑的沖動。
“二叔……”我緩緩地轉過頭,看著那個一直沉默不語、只是在默默地用紗布擦拭著嘴角血跡的二叔,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充滿了懦弱和動搖的聲音,輕聲問道,“標叔……標叔佢講得啱。我哋……斗唔過佢哋嘅。”
“不如……我哋走吧?”
“我哋唔要間鋪頭啦,唔要咩陰天子啦,更加唔要理咩狗屁嘅家族宿命啦!”我的情緒開始變得有些激動,“我哋攞住李老板俾嘅嗰筆錢,買兩張機票,去邊度都好!去加拿大,去澳洲,去一個佢哋永遠都穩唔到我哋嘅地方!”
“我哋可以重新開始!我可以去打份普通嘅工,你可以……你可以戒咗賭。我哋……可以好似一個普通人咁樣,安安穩穩咁過一世。唔好咩?”
我說完,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他。我希望他能點頭。
二叔沒有立刻回答我,他只是沉默地,將那塊沾滿了鮮血的紗布,丟出窗外。然后,他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霧將他那張本就蒼白的臉,籠罩得更加模糊。
“阿安,”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一塊生了銹的鐵片,“你以為,走得甩咩?”
“點解走唔甩?!”我不甘心地反問道,“個世界咁大,佢哋勢力再大,都唔可能一手遮天吧?!”
“佢哋系唔可以一手遮天。”二叔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極其苦澀的、充滿了宿git命感的笑容,“但系,有樣嘢,可以。”
他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指了指天上。
“天命,你走得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