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站在4s店的展廳里,指尖劃過一輛黑色suv的引擎蓋。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已,穿著剛買的亞麻襯衫,袖口挽到小臂,和三個月前那個蹲在潘家園地攤前的窮學徒判若兩人。
“陳先生,這款車是最新款,四驅頂配,帶全景天窗和自動泊車,特別適合您這樣的年輕才俊。”銷售顧問是個穿西裝的小伙子,笑得眼睛瞇成了縫,“現在訂車還送全年保養。”
陳默沒說話,繞到車后看了看排氣管。他想起父親那輛除了喇叭不響哪兒都響的舊摩托,突然覺得該給家里添輛像樣的車了——上次父親掉進冰窟窿,要是有車送醫,也不至于凍得半天緩不過來。
“就它了。”他掏出銀行卡,“全款。”
銷售顧問眼睛都直了,連忙接過卡:“您稍等,我這就去辦手續!”
等待的間隙,陳默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的停車場里,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格外惹眼,車主是個穿白裙子的姑娘,正低頭看手機,陽光落在她的發梢上,像鍍了層金。
提車那天,陳默特意洗了車,黑色的車身亮得能照出人影。他打算先開回出租屋,把給父母買的按摩儀和土特產裝上車,明天一早就回老家。
剛把車倒進停車位,就聽見“砰”的一聲——那輛紅色敞篷跑車倒車時,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后保險杠。陳默心里一緊,趕緊下車查看,保險杠上蹭掉了一小塊漆,雖然不明顯,但新提的車就被撞,任誰都得心疼。
“對不起對不起!”白裙子姑娘也下了車,臉上記是歉意,“我剛才看導航,沒注意后面……您看這修一下要多少錢?我賠。”
姑娘的眼睛很大,像含著水,說話時帶著點結巴,看著不像故意的。陳默的心軟了下來,仔細看了看劃痕:“沒事,小問題,我自已處理就行。”
“那怎么行!”姑娘從包里掏出張名片,“我叫林溪,在旁邊的設計院上班。這是我的電話,您修好了告訴我多少錢,我一定給!”她的手指纖細,遞名片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陳默的手,像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陳默接過名片,上面印著“景觀設計師
林溪”。他笑了笑:“真不用,一點小刮擦。”
“不行不行!”林溪堅持要賠,“要不……我請您吃飯吧?就當賠罪了。”她抬頭看他,陽光穿過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陳默愣了愣,突然想起民國電車上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也是這樣笑著看他,只是眼前的姑娘,眼里的光更亮,像現代都市里的星星。“好啊。”他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他們選了家臨湖的西餐廳,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林溪脫掉外套,露出里面的吊帶裙,鎖骨精致得像藝術品。“其實我不是故意撞您車的,”她攪動著咖啡杯,“就是看您這車挺特別的,想跟您搭個話。”
陳默笑了:“所以劃痕是故意的?”
“那倒不是,”林溪吐了吐舌頭,“就是……有點笨手笨腳。”她突然指著陳默的手腕,“您這串珠子挺特別的,是老物件嗎?”
陳默戴的是串民國的紫檀手串,是上次從周老先生那兒換來的,珠子包漿溫潤,帶著淡淡的木香。“嗯,朋友送的。”他沒多說。
“我爺爺也喜歡老物件,”林溪眼睛亮了,“他有個民國的座鐘,說是我太爺爺傳下來的,每次上發條都小心翼翼的,說那是時間的聲音。”
陳默心里一動:“你爺爺喜歡古董?”
“是啊,”林溪點點頭,“他總說,老物件里藏著故事,比如這把叉子,”她舉起手里的西餐叉,“說不定幾十年前,也有人用它吃過飯。”
陳默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很親切——她和周老先生一樣,都能從舊物里看出溫度。“我也收了些老東西,”他說,“下次有機會給你看看。”
“好啊!”林溪笑得像個孩子,“對了,您是讓什么的?看您不像開4s店的。”
“我在古玩店上班,”陳默半真半假地說,“平時收點老物件。”
“那太巧了!”林溪拿出手機,“我爺爺最近想找個民國的月份牌,您要是有門路,能不能幫我留意一下?”
陳默心里咯噔一下——他皮箱里就有三張從民國帶來的哈德門香煙月份牌。“可以啊,”他不動聲色地說,“找到了聯系你。”
吃完飯,陳默開車送林溪回設計院。下車時,林溪突然說:“其實……我剛才看您從潘家園那邊過來,您是不是去淘古董了?”
陳默愣了愣——她一直在注意他?
林溪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著說:“我爺爺每周都去潘家園,我陪他去過幾次,說不定見過您呢。”她揮了揮手,“記得幫我找月份牌啊!”
看著紅色跑車消失在車流里,陳默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銅鏡。鏡面的光似乎比平時更亮,像在嘲笑他剛才的心動——一個來回穿越時空的“古董販子”,和一個喜歡老物件的現代姑娘,這故事聽起來就像荒誕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