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定的時辰尚未抵達,寒淵核心卻已陷入一種瀕臨爆發(fā)的死寂。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萬年冰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無數(shù)細碎的冰刃,刮擦著喉管與肺腑,留下冰冷的刺痛。
懸垂的巨冰棱在幽暗中折射出詭譎的藍光,下方冰面上,那些被厚厚冰殼包裹的曇晶花苞,正悄然發(fā)生著變化。
一點、兩點……幽藍色的光芒自花苞內(nèi)部透射而出,起初微弱如螢火,很快便連成一片,將整個冰臺映照得如同沉入深海的水晶宮闕。
那光芒并非溫暖,而是極致的寒,帶著一種勾魂奪魄的冰冷誘惑。
伴隨光芒一同彌漫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幽香,清冽、空靈,似雪后初綻的寒梅,又似冰川深處沉淀萬載的寒意精華。
它鉆入鼻腔,直透識海,帶來片刻的迷醉,緊隨其后的卻是更深的、仿佛連神魂都要凍結的酷寒!“花……花要開了!”一聲壓抑著激動與貪婪的嘶喊打破了凝滯,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
冰臺之上,所有喘息、低語瞬間消失。
一張張面孔在幽藍花光的映照下,顯露出扭曲的狂熱。
眼睛死死盯住那些光芒越來越盛的花苞,瞳孔深處燃燒著赤裸裸的占有欲。
柳如絮臉上最后一點矜持的假笑也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貪婪;李莽喉結滾動,粗壯的手指無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重錘,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其他弟子更是屏住了呼吸,身體微微前傾,如同即將撲向獵物的猛獸,靈力在體內(nèi)躁動不安地流轉,只待那花開一瞬,便要爆發(fā)搶奪。
沈青瓷依舊立于冰柱投下的狹長陰影之中。
幽藍花光落在她素白的舊道袍上,暈開一片冰冷的色澤。
她并未看那些光芒漸盛的花苞,目光低垂,落在膝前橫放的流云劍鞘上。
鞘身凝結的細微冰珠,此刻正隨著花苞光芒的明滅而微微震顫,發(fā)出幾不可聞的嗡鳴。
醉人的幽香裹挾著致命的寒意涌來,試圖鉆入她的七竅,凍結她的思緒。
然而,寒漪留下的冰魄本源早已與這方絕地融為一體。
那幽香甫一侵入,便被體內(nèi)更純粹、更霸道的冰寒之力無聲同化、吞噬,化作一絲微不足道的涼意。
她的呼吸依舊平穩(wěn)悠長,吐納間帶出的白氣淡得幾乎看不見,在這靈力躁動、寒意暴漲的環(huán)境中,如同冰封的磐石,格格不入,又巋然不動。
只有一點微瀾。
袖中,那方撕裂的棉帕邊緣,極其細微地摩擦過手腕內(nèi)側的皮膚。
一絲幾乎淡不可聞的、屬于松節(jié)油的干燥微辛氣息,竟頑強地穿透了這冰魄曇晶的極致幽香與寒意,如同游絲般輕輕拂過她的靈臺。
塵緣已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