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的陰風裹著血腥與礦渣的濁氣,尚未在刑律堂森冷的空氣里散盡,沈青瓷的身影已如一道撕裂鉛灰色天幕的青色閃電,直墜礪石院深處。
沉重的黑鐵閘門在她面前如同朽木,守衛弟子驚惶的呼喊被遠遠甩在身后污濁的風里。
越向下,那混雜著硫磺、熔巖與絕望的味道便越濃重,如同實質的粘稠血漿,堵塞著每一次呼吸,灼燒著肺腑。
她落在斷崖邊緣,下方熔巖河“沸血池”的咆哮瞬間吞沒了所有聲響。
暗紅粘稠的漿流翻滾、鼓泡,濺起的火雨將斷崖映照得如同地獄入口。
目光穿透翻騰的熱浪與刺目的紅光,死死釘在熔巖河中央那塊孤懸的黑曜石平臺上——兩道粗如兒臂、銘刻著森冷符文的金屬殘骸,扭曲著散落在布滿蛛網裂痕的巖石上,如同被巨力硬生生拗斷的毒蛇。
封魔鏈,斷了。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緊,再猛地沉入無底深淵。
臂彎內側那道細長的玻璃疤痕驟然爆發出尖銳的灼痛,如同前世□□在血液里炸開的劇毒幻影,與眼前這地獄景象重疊。
蝕骨釘呢?他……人呢?死寂。
唯有熔巖永恒的、沉悶的“咕嘟”聲,像是大地永不愈合的傷口在呻吟。
熱浪扭曲著空氣,視野里一片蒸騰的暗紅。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與毀滅紅光交織的邊緣,熔巖平臺靠近斷崖這一側的陰影里,巖石與陰影扭曲的夾角處,空氣似乎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
一道人影,如同從熔巖本身析出的惡念,緩緩顯出身形。
江浸月。
他就那樣無聲無息地站在平臺邊緣的陰影中,仿佛已與這片地獄熔巖共生萬載。
襤褸的布條勉強掛在身上,露出底下虬結如龍、隱隱流淌著玉質與暗紅煞氣光澤的恐怖筋肉。
新生的皮膚布滿細密的血痂,肩胛處,原本釘著蝕骨釘的地方,只余下一個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猙獰孔洞,邊緣的皮肉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仿佛被某種陰寒的力量狠狠撕裂過。
深陷的眼窩里,兩點幽火無聲地燃燒著,冰冷、瘋狂,穿透翻騰的熱浪與彌漫的毒瘴,牢牢鎖定了斷崖上那道青色的身影。
沒有怒吼,沒有質問。
他向前踏出一步,赤足踩在滾燙、布滿裂痕的黑曜石上,發出輕微的“嗤”聲。
動作間,襤褸的衣衫晃動,一絲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帶著松木清冽苦澀的氣息,極其頑固地穿透了濃重的硫磺惡臭,如同淬了毒的細針,精準地刺入沈青瓷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