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巖粘稠地翻滾著,巨大的氣泡破裂,濺起數丈高的灼熱火雨,將孤懸的黑曜石平臺映照得如同地獄巨獸口中搖搖欲墜的祭品。
硫磺與熔融金屬的腥臭濃得化不開,每一次呼吸都灼燒著肺腑。
平臺中央,江浸月挺直了脊梁,如同從熔爐深處重新淬煉出的刀胚。
蝕骨釘的烏黑碎片早已被熔巖吞噬殆盡,兩道粗如兒臂、銘刻著森冷符文的封魔鏈寸寸斷裂,扭曲的殘骸散落在布滿蛛網裂痕的黑曜石上,無聲地宣告著一個囚徒時代的終結。
無形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緩緩消散,留下滾燙平臺上唯一站立的剪影。
襤褸的布條掛在身上,露出底下虬結如龍、隱隱流淌著玉質與暗紅煞氣光澤的筋肉。
深陷的眼窩中,兩點幽火燃燒到了極致,冰冷,瘋狂,穿透翻騰的熱浪與毒瘴,仿佛要刺破礪石院的穹頂。
就在這地獄熔爐的咆哮與新生力量奔涌的余韻交織的死寂里,一個不合時宜的、帶著奇異韻律的掌聲,穿透了永恒的熔巖轟鳴,清晰地響起。
“啪、啪、啪……”鼓掌聲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刻意的欣賞,從平臺連接斷崖的狹窄懸橋入口處傳來。
江浸月猛地轉頭,幽火般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瞬間釘向聲音來源。
陰影里,一道身影緩緩步出。
依舊是那身不起眼的灰袍,臉上覆著那張毫無表情的慘白面具。
血煞門使者,骨七。
他像是從熔巖映照不到的黑暗中直接凝結出來,閑庭信步,仿佛腳下踩著的不是灼熱兇險的懸橋,而是春日花園的石徑。
“精彩!當真是精彩絕倫!”骨七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尾音微微上揚,是毫不掩飾的贊嘆與一絲……更深的玩味。
“蝕骨釘鎖不住你,封魔鏈困不住你……連這沸血池的熔巖,似乎都成了你的磨刀石?哈!”他短促地笑了一聲,面具眼孔后的視線,貪婪而冰冷地掃過江浸月傷痕累累卻蘊含爆炸性力量的身軀,“這柄刀,果然沒選錯。
越來越鋒利了。
”江浸月沒有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新生的力量在經脈中奔流咆哮,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震得周身空氣微微扭曲。
他周身的裂痕仍在無聲蔓延,碎石簌簌滾落,墜入下方熔巖,騰起青煙。
“想當執刀人?”江浸月開口,聲音嘶啞,如同兩塊粗糙的燧石摩擦,卻字字清晰,帶著熔巖般的滾燙與黑曜石般的冰冷。
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虛張。
平臺邊緣,熔巖河翻涌濺起的幾滴微小火星,仿佛受到無形牽引,倏然飛起,如同暗紅色的螢火,在他指尖繚繞、匯聚,凝成一縷跳躍不定的熔巖微光,散發出毀滅性的高溫。
“可以。
”那縷微光在他指尖跳躍,映亮他毫無表情的側臉,“先回答我三個問題。
”骨七面具微不可察地側了一下,似乎在仔細打量江浸月指尖那縷危險的微光,又像是在評估他此刻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