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玉的手微微收緊,心跳聲像是緩慢躍起來的鼓點。
那邊應青煬把陶瓷碎片收拾好,越想越覺得悲從中來。
“要是真有所謂的天命存在,那他怎么只知道懲罰,不知道獎勵那一套的?學堂里的夫子還知道打一把掌給一個甜棗呢!迂腐啊!!我從小到大做這么多好事,也沒見著我出門就撿一筐金子啊!!!”
江枕玉:“……?”
他還沒升起來的那點莫名的情緒,都被應青煬后面這遺憾的一聲喊給震了回去。
他就多余和這小子聊天。就算他這次沒丟了命,也早晚得因為這小子再把自己氣死。
罷了。
今年的冬天太冷,這小子家徒四壁,死了又要白白浪費他一副草席,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豈不是要雪上加霜。
江枕玉再度沉默下去。
他端起藥碗,將熱氣快要散盡的湯藥一飲而盡。
苦澀的味道在口中炸開,江枕玉的表情微僵,拿著空碗的手有些許顫抖。
應青煬回頭就看到這幅場景,便知道那碗黃連放多了的湯藥讓榻上的人嘗到了點苦頭。
他說話時語氣便難掩幸災樂禍,“大夫說你心中郁結,要降降火氣,所以黃連多放了一點。”
江枕玉拒絕去思考這“一點”到底是多少。
江枕玉:“……多謝。”
山里的赤腳大夫都下猛藥,倒也正常。
等應青煬過來拿藥碗的時候,他表情已經恢復正常,云淡風輕一般。
“還有個制好的藥丸。來,張嘴——”應青煬為數不多的善心再次發作。
江枕玉已經被黃連加倍的湯藥刺得舌根麻木,此刻再苦的藥估計都不會激起他任何反應。
于是下一刻,有什么東西被應青煬強硬地蹭過他的下唇進入口中。
然而預想中屬于藥丸的苦味并沒有繼續縈繞于唇齒間,反倒是一股酸甜的味道緩緩蔓延。
——這是一枚山棗蜜餞。
邊上原本幸災樂禍的小混蛋輕笑一聲,“怎么樣?甜嗎?”
松柏回青
再刻薄……
再刻薄的人也很難在這個時候說出什么不友善的話來,何況是偽裝出來的刻薄。
一句道謝便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