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十歲上下,渾身都是發(fā)達肌肉的漢子,更是開始擼起自己的羊皮袖管,惡狠狠地說道:“父皇,先殺了這個狂徒,以其血祭旗,兒臣這就率軍南下,攻取荊州,他不是想要南陽十二郡嗎?兒臣這就讓他連襄陽,江陵也沒了!”
陶淵明突然笑了起來,轉向了這個肌肉大漢,說道:“想必你就是天王的愛子,也是愛將,廣平公姚弼是吧。”
姚弼哈哈一笑:“就是老子,怎么樣,聽到老子的威名,怕了吧!”
陶淵明的目光,落到了姚弼身后站著的兩員大將,一個是黃臉勾髯,鷹鼻深目的一條八尺大漢,正冷冷地看著陶淵明,陶淵明點了點頭:“想必將軍就是秦國的左仆射,大將齊難齊將軍,大晉的洛陽,就是你親自攻下的,是嗎?”
齊難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既然知道我的威名,那就應該恭敬才是,下次,本將要攻的,恐怕就是襄陽了。”
陶淵明笑了笑,看向了姚弼身后另一員身高九尺,壯碩如同大狗熊一樣,披著全身鐵甲的一條巨漢,說道:“這位不是曾經大晉的平遠將軍,護氐校尉楊佛嵩楊將軍嗎,看起來你現(xiàn)在在秦國這里混得不錯啊。”
楊佛嵩哈哈一笑,拍了拍護心鏡:“你們晉國也太小氣了,給了兩個狗屁不通的官職就要我全族為你們晉國效力,我可不是苻宏,沒那么傻,大秦才是天命所歸,所以我?guī)е迦藖淼酱笄兀瑢伊?zhàn)功,有了今天大將軍的地位,聽說劉裕很能打,以前我在漢中毛球毛將軍手下時,他就對劉裕很推崇,不過,今天一見,也不過如此。他派你來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如果是的話,我很樂意幫他修理一下,比盧循送他的那個益智粽要強!”
此話一出,滿殿的文武都是哄堂大笑,想不到楊佛嵩這樣的一個粗漢,居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剛才讓陶淵明挑起的憤怒與不平之氣,頓時緩解了很多。
陶淵明搖了搖頭,說道:“本以為秦國大將,說話做事應該有點氣度,可沒想到,不過如此,也難怪這些年來,在赫連勃勃的手下,屢戰(zhàn)屢敗。要是你們這三位打仗的本事有吹牛的一半,也不至于嶺北幾乎盡入胡夏之手了。”
所有人的臉色全都大變,陶淵明這句話,提及了后秦現(xiàn)在最深的痛,姚弼氣得掄起了拳頭,就要上前打人!
姚興的聲音沉穩(wěn)地響起:“住手!”
齊難和楊佛嵩同時拉住了姚弼,姚弼的滿臉通紅,厲聲道:“父皇,此人狂妄無禮,全無使節(jié)禮儀,若不殺他,只怕大秦將士不服啊。”
姚興平靜地說道:“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使節(jié),也不會讓大秦的將士服氣,此人不過是想要激怒我們,看看我們的反應罷了,朕平時一直讓你們克制隱忍,喜怒不形于色,看起來,你們還需要多多修煉才是。罷了,列位官員,將領,你們先且退下,朕與晉使單獨會談。”
姚弼還有些不服,正要開口,卻對上了姚興那冷冷的眼神,只能咬了咬牙,掙開了齊難和楊佛嵩的手,行禮而退,很快,大殿之內,只剩下了姚興和陶淵明,還有五六個內侍和殿中四角的十余名武士,各司其位。
姚興勾了勾嘴角:“好了,陶大使,當眾宣讀的國書已經講完了,劉裕有啥國書外的條件,你現(xiàn)在可以提了。”
陶淵明微微一笑:“我家鎮(zhèn)軍將軍確實讓我代為向大王致意,說是二十年前一別,至今仍思大王風采,現(xiàn)在天各一方,各為豪杰,他的平生所愿,大王應該非常清楚,這次希望能念在昔日舊情的份上,滿足他的這個要求,也好讓他對大晉上下,有個交代。”
姚興的臉色微微一變,轉而慍色上臉:“什么,他真的啥也不給,就這樣跟朕強要南陽十二郡?”
陶淵明淡然道:“大王不是已經取了大晉的西蜀嗎?一個大州總比十二個比縣也大不了多少的郡要強吧。”
姚興冷冷地說道:“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狀況啊,西蜀是你們晉國的內亂,現(xiàn)在自立為蜀主的是譙縱,與我大秦何干?”
陶淵明笑著擺了擺手:“如果不是有大王在背中扶持譙縱,他又怎么有膽子叛晉自立呢?這回鎮(zhèn)軍將軍可只提西蜀,沒提大王現(xiàn)在占的中原和洛陽啊,不就是念及跟大王的舊情嘛。”
秦國關羽東平公
姚興咬了咬牙:“怎么,中原難道是你們晉國的?那可是前秦的地盤,我們大秦代苻氏而立,國號都還是用秦,這秦國的舊地,我們當然要收回了。”
陶淵明哈哈一笑:“大王是要跟我辯一辯這個自古以來嗎?也不用太久,就一百年前,好象你們姚氏整個都是大晉的子民吧,給安置于隴右,洛陽可是大晉的故都,而中原之地,自夏以來就是我中原王朝的正溯所在,就是前秦,也不過是趁著中原戰(zhàn)亂之時一度偷襲占了洛陽而已,加起來不過十余年時間,我大晉就是南渡以來,也多次收復洛陽,占的時間可比你們兩個秦朝占的時間更久。”
說到這里,陶淵明向前一步,把節(jié)杖往地上重重一頓,沉聲道:“前秦無道,企圖滅我大晉,發(fā)動了淝水之戰(zhàn),被我大晉迎頭痛擊,結果身死國滅,而中原洛陽之地,也被荊州刺史桓沖所收復,劉鎮(zhèn)軍從北方歸國之后,曾經親自率北府眾兄弟守衛(wèi)洛陽,打退了慕容沖。”
“劉鎮(zhèn)軍他在遣我前來時,親口對我說,洛陽是他流過血,灑過汗,拼過命的地方,至今仍然念念不忘,每次想到桓玄為了爭權,起內戰(zhàn)擊殺雍州刺史楊佺期,導致洛陽之地得而復失,就痛心疾首,恨不得能上馬提刀,再入洛陽。只是念及天下戰(zhàn)火連綿,蒼生流離失所,不忍妄動刀兵,荼毒百姓,才派我前來,先禮后兵,希望能找到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辦法。”
姚興沉聲道:“都能接受?就是讓我無條件地讓出整個南陽盆地,讓成千上萬將士們浴血而得的地方,拱手送人?有這樣讓雙方都能接受的嗎?”
陶淵明微微一笑:“那大王有沒有想過,當年前秦在淝水之戰(zhàn)失敗之后,為什么苻堅在大晉沒有派使者索要的情況下,就主動撤走了洛陽苻暉的七萬兵馬,退往關中了呢。”
姚興的眉頭一皺,不再開口。
陶淵明的眉頭一挑,聲音抬高了幾度,朗聲道:“其實大王現(xiàn)在真正的大敵,不是大晉,甚至也不是刀兵相見,殺你幾萬將士的北魏,而是養(yǎng)虎為患,現(xiàn)在反噬你的胡夏,以及被胡夏的一時得逞所刺激,開始生出叛離之心的諸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