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命令已經晚了,當他的這個“撤”字,剛剛出口時,對面的這些火箭,已經擊中了前面的刀車,頓時,烈焰騰空,捆在一起的三十多輛刀車,幾乎沒有一輛不是沾滿了硫黃和酒雨,即使是不少大車上覆了生牛皮,也無法阻止這種烈焰的燃燒,很快,后面推車的百余名軍士,以及站在車上的三四百名弓箭手們,就成了幾百個移動著的火球,整個百步之內,一片火海煉獄。
劉裕等人笑著脫下了身上的甲胄,幾十桶在句章時用過的防火油,已經放到了原來推車的那些位置,三百余名在一線的猛士,卸下盔甲,在身上涂抹起這些防火油來,連同手中的兵刃,也放到油中浸泡,劉裕一邊抹著油,一邊厲聲道:“眾軍聽令,戰鋒隊抹油突擊,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楚軍先頭的部隊,追殺刀車一線的殘敵反沖他們后面的步槊方陣,不用弓弩,不作相持,最快速度,解決敵軍前軍,半個時辰內,我要看到吳甫之的中軍!”
火燒方陣千軍破
喬森生現在的模樣,只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雖然火還沒有燒到他的面前,但是五十步外,那原本推進如林的三十多部刀盾大車,已經成為了三十多具在熊熊燃燒的火球,火海之中,五六百名軍士,在掙扎著,哀號著,剛才身上沾了美酒和硫黃的人,全都成了一個個的火球,而百步之內,皆為火場,不時地有這種全身著火的人,慘叫著向著后方的槊陣沖來,想要求救,卻是被那些伸出的長矛,步槊一個個扎死,槊陣之前十步之內,已經堆了百余具這樣的焦尸了。很多是直接插在,掛在槊桿之上,還在微微地抽動著。
而喬森生的這個槊陣,也開始有了小小的騷動,一些親友就在前軍的將士,開始痛哭流涕,甚至有些人不顧軍令,直接越隊而出,沖向了火場,想要去救那些自己的親友,而更是有不少人,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甲,遠遠地扔出,因為他們意識到,身上沾染了這些東西,一旦遇火,就會變得跟前面的那些刀盾車兵和弓箭手們一樣,變成人形火球了。
幾個軍校在陣后來回地大吼道:“不許亂,穩住陣形,有亂軍者,斬!”
可是這些軍令,在這種生死面前,已經不可能起到作用了,雖然喬森生剛才就下達了停止前進,緩步后退的軍令,但是已經根本不可能得到執行,靠他近的三四列軍士,尚能做到有序地倒退,可是前排的那三四列兵,卻是恨不得馬上掉頭就跑,只是楚軍多年的嚴格軍紀,才讓他們不至于象刁弘的部下那樣,馬上就全軍崩潰了,但是哭著前撲的,和脫衣卸甲的人,已經越來越多,即使是軍陣之中,也開始各種混亂,軍官們的仗劍呵斥,甚至刺死幾個想要跑出去的人,也已經是無法約束了。
喬森生揮舞著狼牙棒,大吼道:“不許亂,徐徐而退,再有棄甲者,斬!督戰隊,準備執行軍令!”
隨著他的號令,百余名親兵應諾而出,他們沒有穿甲,多著紅衣,手上拿著鬼頭大刀,站立于各隊之后,大吼道:“不守軍紀者,立斬!”
一陣熱浪再次襲來,燃燒著的大車和火場之中,突然奔出了幾百名各種紋身,如同厲鬼般的人,他們一手拿著大刀,大戟等主戰兵器,另一手,幾乎人人都拿著一枝木棒,上面燃燒著火焰,成為一枝天然的火把,為首一人,身形如熊虎,可不正是劉裕?!
喬森生睜大了眼睛,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大吼道:“京八來襲,列陣,列陣應對,不許退,不許退!”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些穿越火場的北府軍士們,在劉裕的一聲虎吼之下,把手中的這些火把,全都扔向了對面的方陣,從他們這個角度看,對面
前軍盡沒中軍進
劉裕緩緩地走到了喬森生的面前,剛才還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這位荊州將領,這會兒已經在地上動也不動,成為一具焦尸了,向靖大笑著走了過來,舉起大刀,準備去砍那還在著火的首級:“寄奴哥,原來你也盯上這家伙了呀,看樣子是楚軍的前軍主將,也算是條漢子,死的慘烈了。哎,這腦袋還在燒著,只怕不太好拿吧。”
劉裕伸出手,阻止了已經舉起大刀準備砍下的向靖:“鐵牛,算了,現在不需要用敵將首級來威懾敵軍了,他們后面的每個軍士,都能看到此人的戰死,如你所說,他是條漢子,死的慘烈,同為軍人,應該給他起碼的尊重。”
他說著,收起斬龍刀,對著地上這具燃燒著的身體,以手按xiong,行了個禮,大聲道:“好男兒,若有來生,與我同袍!”
向靖和孫處,虞丘進等人也跟著對喬森生的尸體行禮,在后方,何無忌和劉毅率著援軍,也已經迅速地通過了火場,一邊上前,一邊往這些身上抹了防火神油,赤著上身的前鋒軍士們,發放起鎧甲。
劉裕迅速地穿起自己的那身盔甲,何無忌在前面二十步左右的距離,指揮著后上的部隊,迅速地列成步兵方陣,而劉毅則站在劉裕的身前,笑道:“這一陣殺得真是痛快,我們幾乎沒有損失,就全滅了敵軍的前軍,現在,刀盾大車已破,后面的矛槊方陣也已經解決,吳甫之的中軍就在我們前方,準備怎么打?”
劉裕勾了勾嘴角,把整件精鋼大鎧,從自己的頭上套下,而兩只手從大鎧的兩側圓洞之中伸出,幾個軍士開始往他的臂膊之上綁起臂甲和袖甲來,劉裕沉聲道:“打到現在,伏兵和戰策已經全用了,再無法取巧,剩下的,就是與敵軍硬碰硬了,楚軍前軍盡沒,中軍必然氣沮,吳甫之如果聰明的話應該要退兵了,但以他沖動的個性,這時候會想著報仇,跟我們死戰,所以,我們只需要正面相持,且戰且退,刺激吳甫之,逼他一步步地加大投入。”
劉毅的眉頭一皺:“不繼續猛沖了嗎?現在敵軍潰逃的軍士還有幾百人,掩著他們殺過去,可以沖亂吳甫之的中軍。”
劉裕搖了搖頭:“吳甫之畢竟是宿將,這樣的錯誤不會犯,連這個前軍敵將都知道以弓弩射殺刁弘的潰兵,阻其沖亂軍陣,吳甫之的中軍也同樣會如此,我們現在就是列成槊陣,與之相持,等后方的火滅,就逐次后退,佯作不支,記住,要做得逼真點。”
劉毅勾了勾嘴角:“要我們的北府將士沖殺沒問題,可要是這樣詐敗后退,只怕有點難度啊,不如直接出動瓶子和猛龍,前后夾擊,一舉消滅吳甫之。”
劉裕笑著一指對面,說道:“他們的后軍還拖在后面,在大營和中軍之間,吳甫之是要他們保留退路的,有這支后軍在,我們很難合圍對方,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誘敵再往前兩百步,尤其是要他們的后軍也前移,如此一來,方可全部合圍吳甫之全軍。”
劉毅勾了勾嘴角:“明白了,那咱們就三軍上前,輪番作戰吧。”
吳甫之的臉色陰沉,看著前方的軍士不停地開弓放箭,卻是射擊著本方從前方逃回的潰兵,一個親衛面露不忍之色,上前低聲道:“將軍,那可是自己的弟兄啊,要不要打開陣門,留幾道口子讓他們逃回來呢?”
吳甫之咬著嘴唇,沉聲道:“他們是我的兵,我比誰都心疼,但是這個時候,萬萬不可以散陣!老喬就是因為前線軍陣動搖,給劉裕火攻,才會成這樣。再說了,潰兵中間要是混有敵軍的奸細,沖到我方陣線,再作亂,尤其是火攻,我們也會是同樣的下場!這時候萬萬不可心慈手軟,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就算潰兵想退,也得繞道大陣的兩側回來,敢正面跑回來的,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