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激辯老母前(一)
司馬曜的臉色微微一變,擠出一絲笑容:“娘,您這是聽誰說的啊,孩兒,孩兒可沒有立皇后的想法。這些年,可一直是張貴人她…………”
司馬道子冷笑道:“大哥,你這樣瞞娘就不好了,此事建康城內盡人皆知,你要迎娶江州刺史王凝之的女兒王妙音,這可是匯集了王謝兩家頂尖高貴血統的千金小姐啊,這樣的好事,娘怎么會不知道呢?”
司馬曜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沉聲道:“二弟,是你把此事告訴娘的?”
李陵容冷冷地說道:“老大,別亂猜了,此事不是老二告訴為娘的。不過此事全城人盡皆知,你卻不告訴娘一聲,也不問一下意見,難道,就想偷偷摸摸地把新婦娶過門嗎?”
司馬曜搖了搖頭,正色道:“娘,非是孩兒有意隱瞞,只是事關重大,孩兒不想聲張,本來孩兒是跟謝尚書他暗中約定,由他出面說服王家,然后再把姑娘娶過來,畢竟這個皇家與王謝家族的聯姻,事關國本,在沒有敲定之前,孩兒也不敢驚動娘。”
李陵容嘆了口氣:“你到底是要防著誰啊?這個女孩是王家謝家兩大豪門的聯姻產物,謝安和王凝之都視之為掌上明珠,你若是娶了她,就是得到了王,謝這兩大豪門的支持,如此大事,誰敢反對?謝安剛剛北伐大敗,這時候還敢拒絕這門親事嗎?”
司馬道子冷冷地說道:“娘可能不知道啊,這王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并不守那套世家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套,謝家以前早就把她許配給了北府軍的新生代后起之秀,一個叫劉裕的軍官,還交換了定情信物呢,就是那個京口的續命縷。”
李陵容勃然變色,看向了司馬曜,沉聲道:“老大,這是怎么回事?老二說的,可是事實?!”
司馬曜咬了咬牙,直起身,也保持了跪坐的姿勢,正色道:“不錯,娘,確實如此,王姑娘與一個叫劉裕的軍官有過婚約,這個劉裕,是淝水之戰的英雄,也是名震大晉的功臣。”
李陵容喃喃地念叨道:“劉裕,劉裕,這名字怎么聽起來如此耳熟呢?咦,是不是上次北府軍大勝之后,那個論功
兄弟激辯老母前(二)
司馬道子冷笑道:“大哥,你我這些年來的分歧,不就是在這王國寶身上嗎?咱們司馬氏給那些個世家大族打壓了這么多年,堂堂皇帝,都會給妄行廢立,毫無尊嚴,以至于朝中眾臣,都被其yin威所震懾,不敢出來輔佐我們,你可知道,臣弟剛剛上任的時候,大堂里沒一個吏員,幾天來沒一件公文送到時的冷清?可體會過弟弟我一個人在官署里一坐一天,卻無一事可辦的那種憤怒?架空架空,虛君實權,皇兄你畢竟每天還能接受朝臣的山呼萬歲,可臣弟是真正體會到那種感覺了。”
司馬曜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好了,今天在娘的面前,就不要翻這些舊賬了,沒意思,謝安確實專權了一點,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去出任右仆射,分他的相權,但是謝安起碼是勤于國事,那王國寶只會聲色犬馬,溜須奉承,認識他,熟悉他的人,沒有一個說他好話的,你與這樣的小人為伍,就是對國家有利了?”
司馬道子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王國寶確實是有些私心,但他只貪錢和女色,對于天下大權,并沒有什么想法。反觀謝安,在外沽名釣譽,裝出一副廉潔奉公的模樣,卻是牢牢地把握朝中大權,天下人但知有謝相公,不知有我司馬氏皇帝,他貪的,是權,是皇兄你的龍椅!”
司馬曜雙眼圓睜,厲聲道:“會稽王司馬道子,你不可以這樣詆毀,誣陷一個為國家立下大功的老臣,不可以這樣血口噴人,置疑一個為大晉天下嘔心瀝血幾十年的相國。”
李陵容大聲道:“夠了,你們兄弟兩今天是想氣死為娘嗎?!”
她的聲音尖銳,身子都在發抖,吼完這句后,劇烈地咳嗽著,身后的幾個宮女連忙上來一陣捶xiong頓足,而司馬曜和司馬道子也是情知犯錯,緊緊地伏身于地,不敢再發一言。
久久,李陵容才是長出了一口氣:“你們啊你們,從剛出生的時候就這樣,兩兄弟都要搶我的奶喝,爭個不停,到現在,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是如此。剛剛說了兄弟齊心的話,你們也一個個應允,怎么轉眼又要吵起來了?”
司馬曜咬了咬牙,抬起頭:“都是孩兒的錯,請娘責罰。”
司馬道子嘆了口氣:“娘,今天既然在您這里把話說明了,那干脆也別藏著掖著了,說個清楚吧。還記得七八年前,您把我們兄弟兩叫到這里,讓我們齊心協力,共掌朝政,從謝家和別的世家手上,把司馬氏失落幾十年的權力奪回來,當時孩兒是真的想跟大哥一起,完成娘的希望,這些年,孩兒也自認就是這樣做了,可不知為什么,大哥總是看不慣孩兒的做法,橫加指責,您也看到了,孩兒想要用王國寶來制約謝安,卻引得大哥如此激烈的反應,真不知道在大哥的心里,孩兒是他的兄弟,還是謝安是!”
司馬曜再也忍受不住了,厲聲道:“二弟,休得胡言,你親近奸邪小人,最后只會毀了國事,娘讓我們接管大晉的權力,可沒說是要把大晉的天下給敗壞了啊。”
李陵容的眉頭一皺:“老二啊,你大哥說的也有道理,謝安雖然專權,但畢竟治國是有一套的,王國寶不僅治國能力與之天差地別,而且名聲很差,這點娘在后宮之中也聽了很多,你為什么要用這樣的人,難道我大晉就沒有別的忠良了嗎?”
司馬道子冷笑道:“娘,您說的倒容易,謝安是何等樣人?出山之前就名滿天下,而謝家更是借迎回玉璽,阻止桓溫這兩大功勞,成為世家的領袖,能與之相抗衡的,只有與謝安齊名的王坦之了,若此人不死,謝安也不敢專權,但是天不佑我大晉,王坦之英年早逝,謝安無人制約,大權獨攬,朝中百官,各大小世家都不敢與之為敵,也就王坦之的兒子王國寶,才有對抗謝安的能力與聲望。您是真不知道,當初孩兒是做了多少工作,說了多少好話,才引得王國寶肯站在我們這一邊做事呢。”
“孩兒也承認,王國寶確實人品有點問題,也貪婪財色,但他并沒有奪我司馬氏江山之野心,對此等小人,用作爪牙鷹犬即可,有他出面對抗謝家,就會有一批世家站在我們這一邊,其中不是沒有人才,象王國寶的弟弟王忱,還有庾家的兄弟,都是有治國之才的,若不是王國寶肯跟了孩兒,他們又如何敢出頭為朝廷做事,得罪謝安呢?”
李陵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老二說的也有道理,老大啊,你是不是對老二有什么誤會呢?”
司馬曜咬牙切齒地說道:“娘,你別聽二弟的一面之辭,王國寶不是小貪小惡,他是公開地賣官售爵,勾結黨羽,這幾年下來,在他的身邊已經拉攏了幾十家大中世家,朝廷的官職,成為其牟利的手段,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些花錢買官的人,他們到任之后,為了收回買官花的錢,只會變本加利地盤剝百姓。王國寶舉薦的官員,到任之后,幾乎沒有民怨沸騰,讓所在之處怨聲載道的,再讓他這樣下去,只恐謝安不篡位,下面的百姓自己就要揭桿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