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農自信地說道:“丁零人以精銳軍士為前隊,那個鮮于乞的手下,都是丁零部里最厲害的戰士,可是翟真自己卻是膽小懦弱,躲在后面,若是我們以猛將沖擊,從張愿的陣中突入,就可以避開鮮于乞的人,直接出現在翟真的面前,到時候翟真勢必因為恐懼而逃,他那身行頭太過顯眼,一旦丁零軍士發現他們的主帥逃跑,那其他人也會跟著逃向大營,營門有限,不能一下子讓幾萬人馬都撤回去,到時候我軍只要放箭,放箭,再放箭,就能用丁零人的尸體,筑起一座高山,讓他們的鮮血,流成一條大河!”
慕容麟哈哈一笑:“阿農,今天我才算是知道,你當年是怎么干掉石越這個秦國大將了。這招果然高明,只是,即使沖陣,也是需要有驍勇過人的打頭陣,這個人,你看好誰?”
慕容農笑著轉過了頭,看向了后方一員五大三粗,手持一桿精鋼長槊,全身上下都包裹在罐頭般的銀色盔甲之中的騎士:“宜都王,都說你勇冠三軍,無人可敵,今天可否讓我兄弟二人開開眼界?”
銀甲騎士緩緩地提起了面當,慕容鳳那張遍是橫肉的臉顯現了出來,雙眼之中,殺氣騰騰:“交給我吧,翟真的首級,我必親自取下!”
慕容農大笑三聲:“好,夠爽快,來人,上酒,敬宜都王一碗!”
左右早有人抱著兩個大海碗奔了上來,馬奶酒的味道四溢,不少人都開始舔起了嘴唇,慕容鳳拉下了面當,雙腿一夾馬腹,疾馳而出,他的聲音遠遠順風而來:“待我生擒翟真,與諸君不醉不休!”
張愿放水燕騎突
翟真正自得意,手指馬鞭,指指點點,一副天地盡在我手的感覺,自從他獨立起兵以來,一大半時間都是在打游擊,捉迷藏,幾乎每個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睜一只眼睛,隨時準備從燕軍的奔襲中逃跑,而今天這樣,堂堂正正地列陣作戰,對他來說,是好久都沒有的事了,一想著今天就可以在晉軍的幫助之下,一雪前恥,把這些年來一直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燕軍消滅,他就是無比地興奮。
突然間,對面的軍陣開始動了,前列的步兵開始向左右兩側分開,讓出一條十余丈寬的通道,而通道之中,煙塵彌漫,隱約間,有奔雷也似的聲音響起,一道黑氣騰空而起,似是張牙舞爪的黑龍,翟真的臉色一變,失聲道:“不好,燕賊出動騎兵沖擊了!”
張愿看了一眼對面,沉聲道:“敵騎沖陣,意在趁我方立足未穩的時候突然襲擊,他們的兵力不會太多,但戰斗力會非常兇悍,鮮于司馬的手下雖然勇悍,但現在正在列陣,無法對敵,請讓我率部隊前出,主動擋住敵騎突擊。”
翟真的身邊,從兄翟成睜大了眼睛:“張將軍,你的部下可是步兵啊,步兵怎么可能去擋敵軍沖起來的騎兵呢?”
張愿xiong有成竹地說道:“我軍有輜重大車,也有拒馬,鹿角等防騎兵沖擊的工具,只要前出到鮮于司馬的側前方,布下盾陣,拒馬在前,弓箭射擊,就可以擋住敵軍的突擊,為鮮于司馬布陣爭取時間。”
翟真大喜過望:“快,張將軍,就全指望你啦。”
張愿二話不說,打馬便走,一眨眼的功夫,就奔出了幾十步,沖向了本方的軍陣那里。
翟成仍然一臉的疑色:“大哥,這姓張的不會有問題吧,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翟真擺了擺手:“別這樣說,人家好心帶兵前來與我們會合,這點信任還沒有嗎,你看現在燕軍出擊,咱們各部的勇士都有點慌亂,難以布陣,更談不上反擊了,晉軍肯擋在前面,咱們是求之不得呢,再差也不會比現在差吧。你快去后軍整隊,別讓人再出營了,營地里的箭樓上給我調弓弩手,隨時準備支援射擊!”
翟成還想說什么,可是翟真已經轉向了一邊,開始調兵遣將了,他嘆了口氣,策馬轉回后方。
張愿的身邊,王懿和王睿二兄弟緊緊跟隨,自從二人跟著他回丁零人這里之后,便成了他的副手,王懿一邊騎馬,一邊說道:“將軍,我們真的要擋在前面嗎?敵軍騎兵看起來來勢洶洶啊,也許我們依托現在的陣地,堅守不出的好。”
王睿也跟著說道:“是啊,將軍,劉大哥曾經說過…………”
張愿的眼中冷芒一閃:“好了,這里沒有什么劉大哥,只有我晉軍大將張愿,傳我的令,讓前軍前出五十步,列散陣,只放箭,不落槊,不硬頂。敵軍若是騎射,就與之對射,若是沖陣,萬萬不要硬頂,散開通道便是。”
王懿訝道:“將軍,不是說要硬頂敵騎,為丁零軍隊爭取時間的嗎?”
張愿冷冷地說道:“我說的是爭取時間,可沒說硬頂,燕國可是有甲騎俱裝,我不會拿大晉將士的血肉之軀去交換,讓敵軍沖過我軍軍陣,也足夠后面的丁零有有時間反應了,若是他們連沖過我軍陣的燕軍都對付不了,也別打仗啦!”
王懿的眉頭一皺,還想再說,卻被一邊的王睿拉住,王睿說道:“得令,我等現在就去傳令!”他說著,向著王懿使了個眼色,直接就奔向了前隊。
王懿仍然不服氣地對王睿道:“哥,張將軍的這道命令明明有問題,為什么不去爭辯?”
王睿低聲道:“你說這張愿是沒聽劉大哥的話,自己帶兵來的吧,那這人的心術肯定不正,要么是想搶功,要么是跟燕軍暗中有勾結,要不然為何劉大哥不來?燕軍前面不動,現在突然在變陣時攻擊,顯然是早有準備,可能我軍的軍情給泄露了,這些年翟氏兄弟打游擊可是得心應手,從沒給慕容垂截擊過,怎么偏偏這張愿來了,就碰上個正著?”
王懿睜大了眼睛:“你是說,張將軍他…………”
王睿咬了咬牙:“不要說了,現在咱們在人家的軍隊里,保命為上,一會兒要是真的燕軍沖進來,咱們不要硬來,找準機會跑出去,記住,只有劉大哥的晉軍,才是可信的!”
張愿軍中,軍號旗語響作一團,一隊隊的軍士,有條不紊地進進出出,迅速地在前方列陣,可奇怪的是,前方的將士紛紛從盾牌之中鉆出,對著撲向本方正面,越來越近的燕軍騎兵,就是一通胡亂的放箭,既沒有人放置拒馬,大車,也沒有長槊兵頂前,很快,那狂飚而起的燕軍騎兵,就要沖進晉軍的陣列之中了。
翟真睜大了眼睛,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剛才這一會兒,晉軍正好前出,擋在了鮮于部的軍隊與燕軍之間,這讓鮮于部的人馬亂成一團,甚至連列陣的空間也沒有了,翟真喃喃地說道:“這幫家伙在做什么?添亂的嗎?”
翟真身邊的兒子翟遼,急忙說道:“父帥,晉軍看起來擋不住敵騎的突擊,我們這里要早作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