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柔想,他也許是一個寬厚的人,可他不可能隨時都面面俱到,尤其是她這么一個人微不足道人,她不可能寄希望于他的一時關注和惻隱上。
那她該怎么辦?
吟柔腦中有一個思緒在指引著她,卻又讓她不敢去想——幻境里最后出現的那個人。
吟柔咬住唇瓣,眼中沒有一絲找到希望的輕松,反而是抵觸害怕,甚至不到不得已,她不愿意自己和那人有任何的糾葛。
玉荷去而復返,手里端著熬好的藥,要勺子舀了小心翼翼的喂到吟柔嘴邊。
吟柔抿下一口,藥的苦澀一下彌滿口腔,她極怕苦,以前在家中爹娘和阿兄都寵著她,會在她生病吃藥時準備上糖果蜜餞。
現在她只有自己了。
吟柔忍著涌上來的酸澀,一口口喝下苦藥,她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活下去,有朝一日她才能有機會為爹平冤。
吟柔人雖醒了過來,但因為傷的重,又拖了兩日才給請郎中醫治,身子總也不見大好。
期間陳老爺派人來問過一次,只叮囑讓她好生休息,玉荷心里著急,她原以為老爺知道夫人這般欺負姑娘,必定會替她出頭,結果卻什么都沒有說。
府上下人也都是見風使舵的,老爺態度冷,他們臉子更難看,就連每日送來的膳食都愈發清淡。
到這日,干脆只送了粟米粥和兩個饅頭來。
玉荷看著食籃里的清湯寡水,氣急罵道:“姑娘還病著,他們就送這些來。”
“我去找他們去!”
玉荷說著便要往外去,吟柔拉住她輕輕搖頭,“在這陳家大院里,人人都是看會形勢的,他們只會覺得我這次沒死不過是僥幸。”
“姑娘怎么也不與老爺說,別是夫人又壓著消息故意磋磨你。”
玉荷不明白,老爺往日那么寵著姑娘,這一回竟然不聞不問。
玉荷眼里的困疑只讓吟柔覺得難堪,她想要老爺的庇護又豈是那么容易的。
玉荷年紀比吟柔還小上兩歲,如今也才滿十三,一時沒能讀懂她神色間的掙扎,正欲再問,遠遠聽到屋外傳來問話聲:“怎得院里都不見人?”
明明是男人的聲音,聲線卻拐著彎的尖細,聽著很是突兀怪異,玉荷卻是一喜,“是全管事。”
全忠原不是陳家的下人,據說早年因為家中窮苦,于是自己凈了身想要進宮當差,結果沒被選上,走投無路之下,被那時還在世的陳老太爺買下,之后就伺候在陳老爺身邊。。
全管事過來,那定是老爺的意思沒錯了,玉荷歡天喜地的跑出門。
吟柔僵坐在桌邊,叩在桌沿的手指曲緊發白,垂著眼簾,臉上沒有一絲歡喜。
“全管事怎么來了?”
“老爺命我來看看姑娘身子如何了。”
全忠說著腳下邁過門檻往屋里去,吟柔本就蒼白的臉龐愈白了幾分,指尖掐的發麻,纖細的背脊也似防備繃緊。
全忠看著吟柔憔悴的臉龐哎呦了聲,“姑娘這是還沒好呢。”
吟柔下意識想點頭,全忠若有似無的嘆氣聲傳到耳中,點頭的動作頓住,貝齒輕咬住唇瓣,眼中顫晃出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