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是有神力的。
但我想我的神力是死亡。
所謂的成神和脫胎換骨當然是他們的心愿而已,實際上哪里有神?
眾人觀念中的神力應是創造奇跡的能力,
死亡本身不是奇跡,
每個人都會死的。可按照自然的法則,我十三歲,
身體康健,
無病無痛,我總不應該在人生的開端就面臨死亡吧?
這種時候我莫名其妙死去了,
又怎么不算是一種奇跡發生呢?
我也確實脫胎換骨了,身體里的空腔原本想用來裝多點世界的邊角料,就像在廚房看媽媽為一家人做飯時,她總是偷偷喂我一口,但現在被泥漿填滿了。
眼耳口鼻也被封上了,
從此有了最堅硬的外殼,跑幾步路跌一跤就會破皮淌血的肉身再也不會破碎,也不會再疼了。
不過這樣也好,那些吵鬧煩人的祈愿,我不用再聽到了。我的世界已經變成虛無,看不到聽不到也聞不到。
我肯定死了。
后來的事我不太清楚,這個村子的人得到他們想要的了嗎?風浪真的不再起了嗎?反正我應該沒有這個本事呼風喚雨再讓風平浪靜。自然有自然的法則,臺風季就是要下大雨刮大風,人總想要逆天而行,為什么還指望天會庇佑人?如果真有天和天神,祂們也不會喜歡逆反的孩子吧。我在學校里頂撞老師一句,老師也會瞪我一眼,天怎么會喜歡和天對著干的人?
想到這里我會反應過來我在夢里,我是夢里的這個神女,于是思想稍微活泛起來,在無聲無色的世界里想著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怎么都——醒不過來——
……
……
直到我聽到了眼淚的聲音。
我不知道時間已經流轉到何年何月了,但哭聲和眼淚滴落的聲音總是如期而至,頻率有可能是每天一次。起初我只能聽到一些嗡嗡的響聲,后來我的外殼可能被眼淚泡軟了些,我終于聽見,那是我坐上神臺那天,被喝止的聲音。
它重新飄到我耳朵里了,只是我在水中,聽得不太分明,依稀聽出是那個婦人——我似乎是她的女兒。她怨命運不公,偏偏挑中我,她想念我,她恨自己無法保護我,她說帶了我愛吃的糖糕,供在神臺上,她問我怎么從不托一個夢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