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掉袁盛等人的威脅后,溫羽凡踉蹌著退回密林深處。
他背靠著一棵老杉樹,胸口劇烈起伏,先是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直到肺里灌滿了帶著腐葉腥氣的涼風,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那口氣在喉嚨里打了個轉,帶著鐵銹般的余味,混著林間的風散開時,他緊繃的肩背終于垮了下來。
風穿過枝葉的縫隙,吹在他汗濕的后頸上,涼絲絲的。
方才與黑熊、袁盛纏斗時攢下的熱氣,此刻才順著濕透的襯衫往外滲,貼在皮膚上像層冰涼的薄膜。
他抬手抹了把臉,掌心的泥灰混著未干的血漬,在蒼白的臉上蹭出幾道狼狽的印子,指尖觸到額角的傷口時,還能感覺到細微的刺痛。
就在這時,肚子突然發出一陣“咕嚕……”的長鳴,在寂靜的林間格外清晰。
溫羽凡下意識地摸了摸小腹,掌心能感覺到薄薄的襯衫下,肋骨硌得慌。
從早上逃出川府城到現在,他粒米未進,只在山林間掬過幾口溪水。
“袁盛他們的營地……”他喃喃自語,喉結滾了滾。
腦海里閃過那口煮著咖喱的野營鍋,橙黃色的糊狀物在火上咕嘟冒泡,辛辣混著椰奶的香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他記得營地就在黑熊出沒的那片林子邊緣,離這里應該不遠。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扶著樹干站直了身子。
可抬腳要走時,腳步卻頓住了。
四周的樹影重重疊疊,都是些碗口粗的杉樹和纏著藤蔓的雜木。
方才為了引黑熊撞向袁盛,他在林子里繞了太多圈,又是爬坡又是鉆灌木叢,此刻放眼望去,每一條被踩出來的小徑都長得一模一樣,連陽光透過樹葉投下的光斑都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哪邊是營地的方向?”溫羽凡皺起眉,試著回憶來時的路。
他記得追袁盛時,曾撞斷過一根手腕粗的枯枝,可放眼望去,滿地都是被踩碎的枝椏;
他記得侯顯逃跑時蹭倒過一叢蕨類,可周圍齊膝高的蕨草密密麻麻,哪一叢都像是被碰過的樣子。
他咬著牙往前走了幾十步,撥開擋路的藤蔓時,指尖被鋸齒狀的葉片劃出道細痕。
血珠剛滲出來,就被他胡亂抹在褲腿上。
他又拐了個彎,腳下踢到一塊松動的石頭,那石頭滾進旁邊的灌木叢,驚得幾只山雀撲棱棱飛起,翅膀拍打的聲音在林子里蕩開老遠,卻沒給他任何方向的提示。
走了約莫一刻鐘,眼前的景象還是老樣子:
青灰色的樹干、滿地的腐葉、纏在枝椏上垂著水珠的藤蔓。
溫羽凡終于停了下來,他低頭看著自己被荊棘劃破的褲腳,上面還沾著黑熊搏斗時蹭上的黑毛,突然覺得一陣無力。
“沒指望了……”他低聲說,聲音撞在密不透風的林間,連個像樣的回音都沒有。
沮喪像潮水般漫上來。
這荒山野嶺的,沒有食物,沒有水,再拖下去,別說找閑云居士,能不能撐過今晚都是問題。
后背隱隱作痛,是被袁盛拳頭砸中的地方,一動就牽扯著半邊身子發麻,他甚至能感覺到冷汗正順著脊椎往下淌,在濕透的襯衫上洇出更深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