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滿房里出來后,陸靈蘊精神上很興奮,但是腦子里一時亂紛紛的,就像一個餓了好久的人,塞了一肚子山珍海味,很滿足,但是需要消化。她回房睡了會兒,一睜眼竟看到了齊修。
他站在她的床尾,垂眸望著她,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緩緩坐起來,問他:“是不是有事?”
齊修朝她又走近兩步,窗外的陽光穿透他虛薄的身體,顯得飄飄渺渺。
每次看到這一幕,陸靈蘊心里就會莫名地疼一下。
“我想起來一些事,想要告訴你。”
齊修的聲音顯得又空又輕,讓她莫名覺得不是什么好事。
她指了指旁邊的矮凳說:“你要不然坐下說。”
他聽話地坐了,避開了窗外的日頭。
“我之前跟你說,我來過這里,事實上我在這里待了好多年,和云爻一起。”
“這里有座墓,蠻王墓,墓址是她選的,說是能讓蠻王得道升仙。可那蠻王沒有升仙,他最終成了魔。而這一切,全是因為我。”
“那墓址的確是個風水寶地,九龍取水,何其霸道的一方靈脈!原本是云爻為我選的修煉之地,后來結識蠻族,她又覺得蠻族巫術有可用之處,便將蠻王墓也設在了那里。”
“那種靈脈,葬個帝王都綽綽有余,小小蠻主本是無福消受的。但或許是種交換,她如蠻王所愿讓他睡了進去。為鎮(zhèn)懾他有可能出問題的魂魄,她在那座墓陣中,召請了蚩尤之力作為守護,更重要的是,她想以苗族這位祖神的蠻霸之氣,抵御轟雷之威,以便我能在那里待得安穩(wěn)。”
陸靈蘊有些不解:“雷劫是化形劫,你當時應該不需要渡這個劫了吧?”
“的確,那轟雷不是沖我來的,而是上面那‘九條龍’!那種靈脈中,不知何時他們就能成事,屆時若引來天雷,我在下面會受牽連,有蚩尤之力護著,可保無虞。”
陸靈蘊感嘆:“她倒是很為你想得深。”
齊修面上浮起一抹苦笑:“的確如此,可終究是我偏狹邪妄了。她越是對我好,我對她的執(zhí)念便越深。修行不是朝夕之事,可能是十年、百年,或者千年、萬年,我隱隱覺得她會離開我,或許我進墓之時,便是分別之時。我……我對她下了蠱,是蠻族一種情蠱。”
陸靈蘊瞪大了眼睛,已經(jīng)癡迷到這種程度了嗎?
她疑惑道:“那個,有用?”
他笑著搖頭:“于她沒用吧。就算有用她也不在意,她是連自己的肉身性命都能舍掉的,那種東西,bangjia不了她。或許……只會招她嫌棄。”
陸靈蘊聽著,倒是很符合這些日子以來,云爻這位詭師在她心里存下的認知。可若只是如此,也只是眼前這只大貓對她的執(zhí)念,沒有更過分的罪孽,以云爻對他的偏愛,當不至于下死手。
她問他:“你是不是,還做了什么?”
齊修聲音里全是愧悔:“更大的錯在于我急功近利,偷改了她的陣法,造成了難以挽救的局面!”
“我見過云爻和蠻族祭祀對談的手札,那上面有她推衍巫道融合修煉的一些心法和道術。她曾贊我是難得的靈根,我確實看懂了,也因此鑄成了大錯。我將她設在墓陣的守護之氣,改成了蠻奪之力,妄圖‘奪生丹’,以求能早日證道!”
陸靈蘊心里空了一下。奪生丹,那不就是殺生作孽么,殺得還都是有一定修為的生靈!
她見他眼圈紅了,眼淚一直在眼眶里轉,強忍著沒有落下來。
“我好像是斬斷了頭頂那幾條‘龍’的氣脈,不止如此,還令一山生靈喪生,蠻王成魔,連守墓的蠻民也幾乎死傷殆盡……現(xiàn)在想來,我是入魔了!是我堪不破,既要又要,道心不足,強修詭術,當招天罰!”
“我如今的一切,怪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