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甫玉一愣,“晏大人這樣事必躬親,倒叫我慚愧了。那兩條船怎樣,不難修吧?”
“三日內修不好。”
“那我們還要在這多逗留幾日?”
“嗯,驛船關乎身家性命,馬虎不得。我給了驛丞七日時間修船,等確認船只無誤,我們再渡河。”
張甫玉有些意外,想了想,“這樣處理確實穩妥,安全最重要。”
驛丞因為長官寬仁,心里更加過意不去,親自端來一盤盤當地特色菜,將食案擺得滿滿當當,格外豐盛。
張甫玉看晏元昭坐在對案,慢條斯理地舉杯伸箸,鶴頸寬肩,氣質拔群,十足無雙君子。
若拋去性情不談,正是自家剛及笄的女兒看話本子最喜歡的那種如玉郎君。
想到坊間給他貼上的克親標簽,張甫玉心生同情,忍不住問:“聽說尊夫人一直重病臥床,不知是什么病癥,如此難醫?”
晏元昭手中的竹筷一下子攥得緊了。
四年了,還是在想到她時,牙根抽疼。
當初一邊四處搜捕那女騙子,一邊還要想法子遮掩她的失蹤。他考慮過對外宣稱夫人暴卒,沈家人也同意。但想到“喪妻”后還需續弦,他又惱火起來。
拜她所賜,他再也不想成親了。
別人家的喜宴也不愿赴,甚至不愿再穿朱紅衣裳。
午夜夢回,他時常看到自己抱著那個小貓似的女人,像剝花苞一樣剝去她華麗的紅綠嫁衣,然后一起墮入紅沉沉的欲海。
醒來恨意入骨,恥感難消。
張甫玉解釋,“我并非有意冒犯,拙荊出自杏林世家,結識不少名醫圣手,如果尊夫人需要——”
“不需要。”晏元昭斷然道,“張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惜內子罹患痼疾,百病纏身,藥石罔效,生路全無,就是大羅金仙來也救不了她。”
“這么嚴重!”張甫玉吃了一驚,“尊夫人病重若此,晏大人不離不棄,不另娶不納妾,鶼鰈情深,實在讓人感佩。”
晏元昭沉默,咬肌用力咀嚼食物,顯得有些僵硬。
張甫玉看他臉色不對,又勸慰道:“別太難過,這生老病死啊,掌握在老天爺手里。你對尊夫人情深義重,老天都看在眼里,說不準哪天她就莫名痊愈了,你們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晏元昭啪地放下筷子,“張大人,我吃好了,你慢用。”
“誒,這就吃好了?這道涑河鯉魚,河東名吃,不多吃點嗎!”
半個月后,河東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