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爬到頭頂時,我們兩人已經(jīng)走出了三十里地。我腳底板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針尖上,額角沁出的汗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滾,沾濕了鬢發(fā)。
我偷偷瞄了眼前面的燕京雪,見他依舊身姿挺拔,玄色衣袍連點褶皺都沒有,忍不住小聲嘟囔:“你走路都不用歇的嗎……”
“捉妖師的腳程,豈容你一個半吊子妖來置喙?”燕京雪頭也不回,聲音里裹著點涼颼颼的笑意,“若是連這點路都走不動,方才在客棧里倒是該多啃兩個肉包,攢點力氣。”
我被噎得抿緊嘴,心里嘀咕這人怎么嘴巴這么毒,腳下卻還是咬著牙跟上。又走了半里地,實在撐不住了,往路邊的老槐樹下一坐,抱著膝蓋喘氣:“我……我不走了,要走你自已走!”
燕京雪終于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她。小姑娘頭發(fā)亂糟糟的,臉頰紅得像熟透的桃子,眼睛里卻憋著股不服輸?shù)膭艃海钕裰槐蝗菒懒说男〈题K朴频刈哌^去,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這就放棄了?方才在客棧里拍著胸脯說不怕兇險的氣勢呢?”
“那、那不一樣!”我氣鼓鼓地抬頭,“走路累跟打妖怪又不是一回事!”
“哦?”他挑眉,在我旁邊的石頭上坐下,指尖敲了敲劍鞘,“依我看,沒什么不一樣。連路都走不動的貨色,真遇上厲害的妖,怕是只能趴在地上哭。”
“我才不會!”我立刻反駁,“上次對付狐妖,我也幫上忙了!”
“幫倒忙嗎?”燕京雪慢悠悠地接話,“若不是你癡傻的打草驚蛇驚擾了那狐妖,差點被幻術(shù)迷了心竅,我何至于費那么大勁?”
這話戳中了我的痛處,她頓時蔫了,耷拉著腦袋小聲說:“我那不是沒注意嘛……”
見她這副模樣,燕京雪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嘴上卻沒饒人:“再者說,你額間這朵蓮花印,淡得跟水墨畫似的,不知道的以為你是自已畫上去唬人的。真遇上厲害角色,怕是連塞牙縫都不夠。”
“它、它會變的!”我急得抬手想摸額間的印,又猛地縮回手,像是怕被他看清,“師父說過,等我……等我經(jīng)歷得多了,它自然會厲害起來。”
“哦?”燕京雪拖長了調(diào)子,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耳根,“那便得看你有沒有命活到那時侯了。”
我被他說得心里發(fā)慌,卻又不想被看扁,梗著脖子道:“我肯定有!我還要跟著你學(xué)捉妖呢!”
“我可沒答應(yīng)教你。”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不過看在你還算聽話的份上,倒可以賞你幾卷入門的符咒譜——前提是,你能跟上我的腳步,別像現(xiàn)在這樣,走幾步就賴在地上當石頭。”
我眼睛一亮,瞬間忘了腳疼,“噌”地站起來:“我能跟上!現(xiàn)在就走嗎?”
看著我那副立刻就能記血復(fù)活的樣子,燕京雪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隨即又板起臉:“急什么?”他從腰間的錦囊里摸出個小瓷瓶,扔給她,“把這個抹在腳上。”
我接住瓷瓶,打開一聞,一股清清涼涼的藥味鉆進來。她抬頭看他,眼里記是疑惑:“這是……”
“治水泡的。”他別過臉,聲音硬邦邦的,“不是心疼你,是嫌你走得慢耽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