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是小案,置著這一夜的牛角杯。
右邊是長榻,那人就在榻上端坐。
她便行至長榻,摸索著跪坐那人跟前。
她說,“奴不怕。”
“奴沒有哭。”
“只有大人一人。”
“奴十八了。”
“是中山靈壽人。”
“奴雙親早亡,從小跟著養父母和姐姐,養父是個教書先生,養母在家里種了幾畝薄田。”
“奴,從也不曾去過大梁。”
她說著沒頭沒尾的話,每一句都不著邊際。
他若還記得最初那三日的帳中侍奉,就該記得當時帳中的每一句話。
可說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話,眼前的帛帶怎么就漸漸地洇濕了,洇透了呢。
她也不知道。
心里酸澀不能克制,仍舊笑著問那人,“大人,要看一眼奴的模樣嗎?”
他若還記得最初那三日的帳中侍奉,就該記得自己曾對她說,“掌燈過來,孤看看你的模樣。”
她一手秉燭,跪坐長榻,默然等著。
她不知道那人記不記得,不過還是要賭一把,沒有玉璧的人,卻知道帳中的每一句話。
等了到底有多久呢?
她數著自己的心跳,跳了許多下,跳得數不過來,數得也亂七八糟,總算等到了那人。
那人指尖輕顫,輕顫著伸過手來。
那骨節分明的指尖泛著雪松香和血腥氣,緩緩地扯開了那根帛帶。
懷王三年冬在魏營不曾扯開的帛帶,終究在趙國北地的田莊扯開了。
手里的燭光一閃,乍然眼前一亮。
阿磐睜眸望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