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那小惠王還在張牙舞爪地嚎,愈發(fā)要進(jìn)殿不可,“仲父!仲父!阿罌害怕!”
春姬也還在勸,“大王,夜深了,快些回宮吧!”
小惠王被婉拒,愈發(fā)哭得不成模樣,只得伏在春姬懷里,“春美人,我害怕”
趙媼驚掉了眼珠子,“春姬也做了美人了?老婦我這些年多走了多少彎路啊!”
是了,春姬的春天來了。
先前的魏國四美,一人斷了口條,一人萬箭穿心,一人被當(dāng)成了妓子,一人飛上枝頭,成了惠王的美人。
趙媼也真是老當(dāng)益壯不服輸,很快就挺了挺胸脯,充滿了斗志。
“老婦我可真是有眼光,老婦我挑選的人,一個做了王父的美人,一個做了大王的美人!老婦我當(dāng)真厲害!誰知道,老婦我選出來的人里頭,將來會不會出來個王后呢!”
“雖說也有不爭氣的,嚇瘋的那個是她自己沒福氣。人,我千辛萬苦的都送到了貴人跟前,誰是有福的,誰是沒福的,可真是全憑運氣了!”
阿磐的心全都系在主殿里的人身上,分不出一點兒心思來應(yīng)趙媼的話。
又見春姬慢慢騰騰,磨磨蹭蹭的,“那那大王奴家與大王去廊柱后頭”
小惠王哭到打嗝,一屁股坐下去,就在地上打起滾來,“就不!就不!我要六叔!我要六叔!放我六叔出來!只有六叔疼我!放我六叔出來!”
聽趙媼說,春深刺殺當(dāng)日,長平與武安二侯皆被押至邶宮大牢,崔老先生親自審訊。
這二人做局要圍殺王父,奪其兵權(quán),已是鐵板釘釘,蓋棺定論的事了。
可惜王父數(shù)日未醒,這二侯又俱是公侯世家,簪纓戚族,崔老先生不居高位,不敢自行處置,因而才留到現(xiàn)在。
愈是這大敵當(dāng)頭的時刻,哪能把那二侯放出來呢?
那二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一出來,必要挾權(quán)生事,把這邶宮攪得天翻地覆不可。
小惠王打滾,旁人不敢上前,只有周褚人敢動手。
周褚人一把就薅起那小小的人來,丟上肩頭,“啪”得一下,那一把巴掌就拍上了小惠王亂蹦的屁股。
“大王呱噪,主君本就藥石無醫(yī),你切莫再擾了主君!”
不管是小惠王的哭聲,還是周褚人的話,都叫人心驚膽戰(zhàn)不得安寧。
阿磐的心愈發(fā)往下墜去,墜去,猛一下就宕到了谷底。
白日還好好的人,怎么就藥石無醫(yī)了。
小惠王哭咧咧地被扛走了,一邊哭一邊踢打周褚人,“反了!反了!周褚人,你敢打寡人!寡人要你死!寡人要你死!”
周褚人神色凝重,那只會行軍打仗的人手里也不知沾過多少人的血了,因而一臉肅色的時候,尤其令人膽寒。
小惠王沒得辦法,唯有仰天大哭,長嘯一聲,“春美人我要你啊!”
春姬及一眾宮人攔也不敢攔,卻也不敢勸,就只有在周褚人屁股后頭亟亟地跟著,“大王大王不怕回宮就回宮就有了”
阿磐在這偏殿牽腸掛肚,魂不守舍,怎么都坐立難安,只得又叫上趙媼,“嬤嬤送我去正殿,我一定要見大人!”
趙媼哪有什么辦法,她要去見,趙媼就只能背著她去見。
小惠王還不曾被周褚人扛下高階,趙媼就已經(jīng)背著阿磐到了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