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年是個瘋子,是條陰狠的毒蛇。
那陰冷的笑叫阿磐頭皮一麻,那綴滿了金玉銅石的紅底白衣曳地深袍服也擋不住那一身衰绖的毒蛇所帶來的寒意,她就在這正午的日光下猛地一下打起了冷顫。
可在蕭延年面前,她怎么敢撲上去再一次為謝玄擋刀箭?
去擋蕭延年的弩箭?
她再沒有這個膽子。
蕭延年連孟亞夫那一聲“讓開”都不會有,他的弩箭會毫不猶豫地射殺過來,甚至因了她的通敵叛國還要再補上一箭,兩箭,補上多多的箭,直到把她射成個刺猬為止。
世人若說蕭延年是個只會憑女子成事的人,他自己是絕不會承認的。
因了他自己就敢于千軍萬馬中親自上陣。
他與謝玄一樣,一樣地執棋,焚身,敢去謀天下。
可惜中山亦不過是個與邶相當的小國,螳臂當車,到底擋不過魏武卒的鐵蹄與銅甲戰車。
不然,誰能奪得了天下,誰又能說得準呢。
阿磐就那么被那毒蛇的目光控著,牽制著,斂氣屏聲,棲棲遑遑,不敢動彈。
這目光使她腦中一片空白,她想不出破局的法子。
忽而有什么滴到臉上來,她只當是下雨了,抬手一抹,黏糊滾熱,殷紅紅的是血啊。
愕然抬頭向上望去,見范存孝渾身中箭,七竅流血,正往壇上砸來。
阿磐駭得臉色煞白,險些倒在地上,頓然意識到是伏在暗處的魏人已然把范存孝射成了刺猬!
不,不是砸來!
范存孝仍然不曾停下!
那斜插了箭鏃的手依然緊握劍柄,青筋暴突,雙目赤紅,兀自強撐著朝下俯沖刺來!
阿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里,凜冽的殺氣使她發絲都揚了起來。
可魏王父一點兒憂色都無,他巋然不動,就那么穩穩地坐著。
她想,謝玄怎么就不怕呢?
他竟不怕死嗎?
范存孝又怎么敢呢?
明知必死,他怎么就敢正大光明地刺殺謝玄啊!
忽而,忽而這壇上數十面金鼓霍然發出了刺啦啦的聲響,這瞬間竟有十余人破鼓而出
持刀握盾,疾疾如虎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時就使得范存孝斷刀折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