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是秣馬脂車,裹糧坐甲。
內里是叩關攻伐,潰不成軍。
趕車的人一次次于門外回稟,“主君,進邶境了。”
哦,都到邶地了啊。
到邶地了,而那人卻一刻也不肯歇下。
阿磐筋疲力乏,但卻沒什么可哭的。
再見謝玄已是天大的幸事,她滿心歡喜,從個提線木偶又鮮活了過來,哪兒有一點兒可哭的。
這一路往邶宮走,聽得見那驚天動地的號令,也聽得見那撼動山河的馬蹄,三軍將士的刀戟斧鉞拍打得鐵甲錚錚作響,戰靴踏著泥土發出了齊整的呼嘯。
謝字大纛與魏國黑龍旗沿著弛道長長排開,遮天蔽日,不見首尾。
馬嘶旗動,奔騰如潮,踏得塵土飛揚,泥漿四濺。
而小惠王與長平武安二侯呢,早被淹沒在這一片威武的聲響里,不知動向了。
你瞧,他的王青蓋車多穩啊。
那轱轆轆的車輪聲,那嘚嘚噠的馬蹄聲,那在春風里叮咚奏樂的赤金鈴鐺,那獵獵作響的金支秀華與庶旄翠旌,與這千軍萬馬的聲響一同,完美地遮掩住了車里的一床兩好。
那人與這奔騰的馬蹄一道,不能停歇,不能停歇,一刻也不能停歇。
車外的人又稟,“主君,到邯鄲了。”
哦,都到邯鄲了啊。
那人總算停下。
停下了卻又不肯起來。
火勺人的指腹輕撫著她的傷口,也于她的腰腹逗留徘徊。
她的腰身盈盈一握,那只寬大的掌心單手就能覆得過來。
就在這只手覆過的地方,那里曾有過一個將將成形的孩子吶。
真想就在此刻握住他的手,告訴他,“大人,這里,曾有大人的孩子,就在這里。”
阿磐輕聲說話,“奴不是鴆毒,大人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