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伯在陳照白屋外來回踱步,敲門的手幾次舉起又嘆氣落下,一想到女兒那滿是淚水的臉,他還是敲響了門
,:“咚咚···”“進來”屋內清冽的聲音傳來,這讓陳老伯心跳快了幾拍,咬咬牙推門進去,陳照白正在書案上寫著什么,抬頭看了眼他,又低下頭寫寫畫畫:“是為蕓娘的事而來嗎?”陳老伯忙不迭的點頭稱是,陳照白將手中的筆放置在青玉制成的山行摸樣的筆擱上:“我見蕓娘聰明能干,人也是一個忠厚的,就想教她醫術讓她一個一技之長,往后日子也不會太難過”“老奴知曉郎君是一片好意,只是蕓娘是下堂婦,您還未娶妻,只怕外面有些閑言碎語,惹您煩憂”陳老伯說的誠懇陳照白笑了笑:“清者自清,我倒是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若你怕蕓娘受到影響,此事就此作罷,但是這樣的機會錯過,你們還能給她更好的路嗎?蕓娘是下堂婦又如何,她還那么年輕,日子還得再過下去,被這些污名所困住那她這輩子都只能當做一個躲在深宅里的下堂婦,陳家能庇護她一時,可護不了她一世!你和你妻子已是花甲之年也不過只能庇護她幾年。
如此,你也不愿為她謀求一條生路嗎?”陳老伯被陳照白說動了,他只是怕郎君不過一時興起,也怕蕓娘空歡喜一場,如今得到了郎君親自許諾,他還有什么顧慮:“郎君大恩,老奴沒齒難忘,回去老奴就讓蕓娘好好學,不辜負郎君的一片心意”說著便跪下磕頭,陳照白斂著眉說:“起來吧,讓她好好學就可,若學不會那就在府中當個丫鬟”提到丫鬟,她想到府中奴仆確實不夠用,于是便讓陳老伯去人牙子哪里再買幾個丫鬟小廝回來,陳老伯滿口答應,見無事,他就識趣的退下。
太和殿內,宮女端著藥站在一旁,趙德全邊研磨邊柔著嗓子勸著李玄寧:“皇上,再不喝藥可就涼了,涼了這個藥效就不好了”李玄寧拿著筆專注凝視,氣勢磅礴的大開大合作畫。
陳照白在一旁等候,小福子對著趙德全朝陳照白看了看,趙德全心里了然,“皇上,陳御醫來了”。
李玄寧筆頓了一瞬,抬眼見到陳照白眼波流轉間盡是欣喜,本是妖冶的臉卻帶著單純無邪,他招手讓陳照白過去,陳照白歪了歪頭,確認是朝自己招手后,上前去,拱手行禮。
李玄寧抓著她的手就將她拉到身旁,洋洋得意說“這是朕作的畫,你覺得怎么樣?”陳照白定睛一看,上等的宣紙上,寥寥數筆畫著一只憨態可掬的烏龜?!這真的出乎意外,她臉上的淡漠都快要維持不住了,咬住一小半下唇,勉強控制著自己的嘴角不抽動,皇上還一臉期許的看著她,大大的荔枝眼中仿佛寫著:“快夸我,快夸我”,陳照白又重新欣賞這副“巨作”,大腦瘋狂思索中,“皇上這副畫勾勒勁健,妙趣橫生,很好,真的很好”,她有些不自在的微笑,這畫工和稚子一般,她六歲時就畫的比這個好李玄寧生母身份卑微,連帶著他都不被皇上重視,在他沒有成為皇上之前,大家都快忘記還有他這么一個皇子,也是因為他的無能,當初三位皇子奪嫡時無人在意他,結果他們兩敗俱傷,大皇子被三皇子毒死,三皇子被二皇子告發被囚禁于皇陵,二皇子本以為江山唾手可及便去打獵慶祝,卻不想被野豬拱死。
斗到最后,反而讓這位無人在意的四皇子撿漏成功,登基為皇。
四皇子無母族勢力,也無朝堂大臣支持,是一個最合適的傀儡皇上。
雖說是傀儡也是有帝師教導,可惜這個小傀儡頑固不化,氣的三朝元老教導了兩位皇上的林洪林太師告老還鄉。
自那之后,再無人教導,所以他根本就不通六藝想到這些宮廷往事,陳照白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單純無辜的少年和那個氣走太師的皇上聯系起來。
李玄寧題好字“既然陳愛卿如此欣賞這副龜龜圖,那朕就將它送給你了”皇上不光畫工一般,這字更是不堪入目,本來還算入眼的畫經他題完字,更糟糕了,但是畢竟是御賜之物,陳照白只能含淚收下。
陳照白提醒道“皇上該吃藥了”李玄寧苦著臉喝完了藥,陳照白眼疾手快的往他嘴里塞了一顆糖豆,微涼的手觸碰到他柔軟溫熱的唇,李玄寧眼睛微睜,唇小幅度的抿了抿,臉微紅,待糖豆在嘴里化開,細膩的甜沖淡了苦澀,心中微動,手不自覺收緊,原來喝藥也是可以不苦的陳照白一心思索著如何安置皇上的“名畫”,忽略了皇上看向她時帶著冷意的目光。
她對人的情感一向遲鈍,隱隱約約中她覺得皇上忽然變的不開心,雖也還是那副笑容,但這笑容卻未達眼底。
陳照白一頭霧水的替皇上診完脈,常規叮囑幾句便匆匆趕往了坤寧宮。
原本她只需要替皇后一人診治,可是如今卻要為帝后二人診治,太醫院里一個性子爽朗的同僚為此還調侃過她“自從陳御醫來了,咱們清閑了不少”。
明明太醫院在職有十個御醫,怎么就讓他跑來跑去的看診呢。
昨日陳照白告假沒來替皇后請平安脈,今日又在皇上哪里耽擱了一會兒,趙云瑤有些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