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從長信宮離去,昭衡帝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克制守己的帝王模樣。
一連數日,他未曾踏足后宮,只將自己埋首于堆積如山的奏折與冗長的朝會之中。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絲被強行壓下的悸動,并未真正平息。
每當夜深人靜,批閱奏折的間隙,或是獨坐看書時,他的眼前總會閃過那道倩影。
他在心中時刻提醒著自己,要記得父皇晚年那段不堪的歲月,他不可重蹈覆轍。
可越是刻意壓制,那抹倩影在心底的烙印似乎就越深。
帝王從未感受過的失控感,讓他倍感煩躁。
昭衡帝開始主動地翻牌子,每隔兩三日便去后宮一趟。
麗貴妃、婉妃、易妃、榮嬪……
他像是在尋找什么,卻又不知在尋找何物。
雨露均沾的表象下,是帝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空虛。
水仙并不著急,她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他心底長久的渴望爆發的那一瞬。
日子隨著冬風呼嘯,逐漸度過。
在水仙看似被昭衡帝徹底遺忘的時候,一批新的秀女經過遴選,正式入了后宮。
水仙在平日當值的間隙里,隱約聽到其余宮人在小聲討論著近日儲秀宮那邊的明爭暗斗。
這些好似與水仙沒什么關系,易妃自從那夜在長信宮親手阻斷了水仙的侍寢之路,她對水仙的態度便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處死山茶后,易妃便沒有了能幫她折磨水仙的倀鬼。
她只能面上堆出溫柔的表情,然后指使水仙去做粗活。
顯然,易妃并沒有忘記皇上曾對水仙表現過的特別的關心。
她愈發厭惡水仙,厭惡水仙用那絕美容貌勾去皇上的心,更厭惡水仙有著她沒有的好孕的肚子。
這些厭惡,都化作了明里暗里的報復。
這日,易妃以外面光線好為借口,命水仙在長信宮偏殿外那透風的廊下,為她趕制一件出席年節宮宴用的、繡著繁復花紋的錦緞披風。
深冬的寒氣刺骨,冷風里,水仙纖細的手指早已凍得通紅發僵,幾乎握不住那細小的繡花針。
她微微垂著頭,仿佛沒有注意到周圍投來的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指尖艱難地在繡棚上挪動。
就在此時,新入宮的宋常在出現在了長信宮門口。
她一襲月白色宮裝,拎著禮物,在心腹宮女的陪伴下來長信宮拜謁高位嬪妃。
宋常在一眼就看到了廊下那個單薄的身影,縱使穿著最普通的宮女服飾,水仙那驚人的美貌依舊明晃晃地,瞬間吸引了宋常在的目光。